比聽到故人消息更為驚-悚的是,你碰到了她那個父不祥的孩子。
對於國木田的問題,太宰治嘴角掛著意味不明的笑容,似乎是不願意回憶而選擇找了一張軟椅坐下,閉上眼睛眼不見心不煩地回答道:“我怎麼知道?”
但是一閉眼就回憶起曾經被封在腦海裡有關於這個人的臉龐,特彆是,她在消失多年後,唯一得到的消息是從她孩子口中得知她已經去世,那種冰封在胸腔裡久久不能散去的,如巨石壓下無法呼吸的情感逼迫他重新睜開了眼睛。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花梨的身上,那個孩子趴在畫像上,用柔軟的臉蛋貼在紙張上的畫像,似乎這樣就能真的觸碰到母親一樣,但因為聽到他說認識她的母親,小狗一樣的眼睛時不時往他的方向看來,被發現後立刻閉上眼睛,將掩耳盜鈴這個詞體現得淋漓儘致。
太宰治很煩躁,而穀崎兄妹也從大數據裡確定了幾位女性,花梨跑過去做最後的篩選,對著屏幕裡出現的幾張臉龐,花梨準確地點在了其中一張溫柔漂亮的女性身上,她激動地大喊:“她是花梨的媽媽!”
聽到這句話,可能是因為她的母親和太宰治有說不明白的關係,就連亂步都走過去彎腰和國木田盯著屏幕上的照片看了一會兒:“果然是個美人啊,也難怪太宰平時殉情都要找美麗的小姐……”
太宰治撐著桌子反駁:“才不是因為她!”
雖然他這麼說,但從大家的目光來看,對他的信任度已經降低到了0。
眾人心理腹誹:果然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花梨聽到他們在誇自己的媽媽,臉上一副與有榮焉地抬起下巴,雙手叉腰用力點頭附和:“對呀對呀,花梨的媽媽超——漂亮的!”
說完,又拉著坐在那的太宰治去看,她對於這裡的人是否認識媽媽這件事表現得尤為急切:“太宰先生,過來看看你們認不認識呀?”
本就微卷的棕發倔強地翹起來,花梨避開他綁有繃帶的手臂,拉著他的手指往外拖,太宰治一副我不才不屑於看的彆扭表情,身體卻很誠實地像是被花梨的力氣帶著往眾人的方向走去,到了屏幕那,其他人都主動讓開地方,拚命地用眼神進行交流。
國木田:太宰這個家夥果然還是忍不住嘛!
穀崎兄妹:大新聞大新聞!!以前是情侶嗎!
亂步:眼睛眯起來無法傳達內容。
繃帶青年用餘光掃了一眼,含糊又極其敷衍地回答一句:“嗯。”
他這個語氣詞讓國木田懷疑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仇,但那感覺又不太像。
好在社長終於處理好了事務,從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打破了沉默的氣氛,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注意到他們表情各異:“怎麼了?”
國木田指著電腦屏幕給社長看,雙手變成箭頭拚命地明示:“社長,找到花梨的媽媽了——”
但是那個身份——!
不管是誰看到,那個有著溫柔麵孔的女子檔案上居然是港口黑-手-黨一員,都會驚訝萬分吧!
一臉威嚴的社長信步走出來,他和其他人眼裡燃燒的八卦全然不同,目光落在那張照片上,過了半晌尤為冷靜地唔了一聲:“原來是她。”
他們沒等來社長的震驚,反而從社長的話中得出一個原來社長也認識的消息。
國木田震驚:“唉?社長也認識她嗎?”
穀崎兄妹抱在一起,眼底的八卦之火已經燒到了屋頂,唯有江戶川亂步並沒有這麼大的興趣,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繼續吃起了粗點心。
花梨也湊過去,抱住了社長的腿仰頭用亮晶晶的眼眸望著他,好奇地等待著從他口中聽到有關於自己母親的事情。
“不
算認識,”社長將目光放在太宰治身上,“以前見過幾麵,不過都是在太宰治身邊又或者是中原中也……”
這句話的信息量巨大,什麼叫一會在太宰治身邊一會兒又在中原中也身旁啊!這樣的話真的很讓人誤會啊!
仿佛走進三角戀劇場的國木田思索了一會兒,突然抓到了一直被他忽略的問題:“等等……”
他睜大了眼睛盯著太宰治:“太宰為什麼會和港口黑-手-黨在一塊兒啊!還有那個中原中也!”
“啊,你不知道嗎?”吃點心的亂步貓貓鼓著腮幫子慢吞吞咀嚼著,告訴偵探社裡唯一不知道太宰治以前身份的國木田,“太宰以前是港口mafia乾部啊。”
花梨捂住耳朵,看著抓住太宰治瘋狂晃動的國木田發瘋,縮在社長的身後偷看。
等到大家都冷靜下來之後,花梨已經被社長抱在腿上吃起了小點心,豎起耳朵又聽他們終於回到了主線,拋棄對淩身份和私生活的問題,開始思考下一個難關。
他們圍成一堆,像是什麼篝火晚會那樣密謀了起來。
社長虛摟著坐在他懷裡的小孩,沉穩地開口:“我接到森鷗外的電話,照片很可能在他手裡。”
亂步立刻反應過來:“所以社長,他給你打電話索要什麼東西了?”
社長沒有說話,但目光落在了花梨身上,沉默地告訴了他們這個答案。
“他告訴我,那個人是我認識的……”福澤社長又丟下一句炸-彈,其他人的目光非常整齊合一地轉移到太宰治身上。
太宰治托著腮,低氣壓地指著自己的瞳孔,一字一句裡都透出他的咬牙切齒:“我不是藍——眼——睛!”
說起藍眼睛的話——
亂步不嫌事大地緩緩開口:“我記得,你以前的搭檔好像是藍色的眼睛……”
太宰治抓起一旁的本子捏成條狀,氣急敗壞地摔在地上,站起來又跺了兩腳才解氣。
國木田:“噗——”
果然是生氣了吧,因為不是和他生的,所以怒火中燒了。
這麼看來,太宰治和花梨的母親果然關係匪淺啊。
否則也不會這麼生氣。
“這個可能性最大了,”亂步點頭,“如果說她的媽媽有藍瞳的隱性基因,那這一切都說得清楚了。”
這麼看來,他們可以確定如果按照正常的情況來說,中原中也是花梨的爸爸可能性最大。
但也不是絕對。
國木田遲疑著開口:“那我們現在……是要去中原中也嗎?”
“當然,這是最快的辦法。”
穀崎潤一郎偷看太宰治陰沉沉的臉色,小聲提議:“那個……現在好像隻有太宰先生有中原中也的聯係方式了吧,就算彆人給他打電話也不會相信……”
太宰治殺氣重重的目光簡直讓人無法直視。
穀崎兄妹擁抱著不敢看。
但不得不說穀崎潤一郎的話沒錯,福澤社長用手指將花梨不聽話的頭發壓了下去,低沉著吩咐太宰治:“如果可以的話,就讓中原中也來一趟吧,不過也彆勉強,我們可以用彆的方式和他取得聯係——”
恢複常態的太宰治微微挑眉,他的目光無意間觸碰到花梨柔軟的臉頰,火燎似的立刻轉移了視線,秀美修長的手指掏出手機開始按鍵。
而第一個電話剛響了兩聲,就被對方冷酷地掛掉了。
畢竟當初的死對頭可不是說說而已。
而且,現在因為他們都相識的女性給對方打電話通知他過來認領孩子,這種事情,比電視裡演的劇情都更為震撼人心。
太宰治黑下臉來,社長伸手想要製止他繼續下去,借此來護住成員脆弱的心靈:“還是我找……”
繃帶青年第二次撥打已經按出去了,顯然他現在什麼話都聽不見去,靠在桌子旁不耐地敲擊這食指,看向窗外的目光簡直到了能殺死人的地步。
國木田退後兩步:……雖然平時揍他習慣了,但今天還是不要去惹他比較好。
第二個電話響了一聲又掛了。
太宰治堅持不懈地又打了第三個過去,那樣的表情簡直就是成了一場拉鋸戰。
顯然,他上頭了。
似乎隻要中原中也不接電話,他就絕對不會停止的意思。
而在第三個電話打過去之後,另一頭終於煩躁地接了起來,太宰治直接開的擴音似乎這樣有利於他的發揮:“蛞——蝓!”
聽到對方給自己的惡稱,不知道發生什麼的中原中怒火中燒,呲著牙對著話筒大罵:“青——花——魚!”
花梨聽著兩個幼稚的人隔著電話對罵起來,好久都沒有進入正題,不由得仰頭看向捂住自己耳朵避免聽到那些話的社長,伸手在他的袖子扯了扯。
和太宰治那一塊完全不同的溫馨畫麵簡直像是天堂,中年男子體貼地低頭去聽花梨說話,小孩子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甜香,花梨就趴在他耳邊,擔心被太宰治聽到因而聲音都小小的:“社長先生,太宰先生的表情好凶哦。”
福澤諭吉瞥了一眼太宰治,暗暗點頭地附和她:“是有點。”
考慮到中原中也來的不是這麼容易,社長想起自己剛剛接到和服店老板的電話,並不因為她年紀小而替她做決定,而是詢問她:“現在要去試試和服嗎?你的和服已經做好了。”
花梨用力點頭,於是社長和花梨提前離開了戰場。
出來之後,街道上的哄鬨都不覺得刺耳,花梨蹦蹦跳跳地拉著社長的手往和服店走去,即使和不怎麼開口的社長一起,活潑的花梨也不會覺得尷尬,反而時不時指著旁邊的東西給社長看。
“社長先生,那裡有一朵黃色的小花哎!”
福澤社長十分有耐心地回答她的話,儘管隻是“嗯”,又或者“好”這樣簡單的詞彙,但對花梨而言,有回應那就可以了。
有時候,社長會停下腳步,環顧四周沒什麼人之後,摘下花梨看中的小花摘下來,彆在她的耳邊。
可惜沒有鏡子,愛美的小孩子蹦蹦跳跳個沒停,繞著福澤諭吉嘰嘰喳喳:“社長先生,花梨好看嗎?”
“好看。”
“社長先生,那隻貓貓看起來餓了。”
於是,袖子裡備滿小魚乾的社長毫不猶豫地將存貨給了她,因為知道自己並不受貓咪的喜歡,一旦靠近的話那隻貓肯定會跑走的。所以讓花梨去做喂養的事,就顯得很理所當然起來。
但——
他專注地望著那隻貓咪,試圖蹲下身來減少自己給它們帶來的危機感,期待著或許會因為花梨在自己身邊,而獲得貓咪短暫的接近。
花梨不過是伸手遞了一個小魚乾過去,周圍又多了三隻小貓跑過來,處於幼崽期的貓咪圓滾滾的,像個海膽炸著毛嗅著小魚乾的氣味,大著膽子跑過來要吃。
她身邊都圍滿了小貓,而貓媽媽也信任地在一旁舔毛,將小魚乾讓給她的孩子吃,而花梨注意到一旁福澤諭吉軟下來的目光,他的手放在膝蓋上握緊,似乎是控製自己想要觸碰但又怕嚇跑小貓,乾脆一動不動半蹲在那看他們進食。
“給。”花梨把一個小魚乾遞給他。
福澤社長第一時間就想拒絕,但花梨仍舊伸出手:“他們會喜歡你的。”
男人動作很輕地接過了一隻小魚乾,但因為之前的失敗讓他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緩慢地將小魚乾遞到一隻小貓崽嘴邊,而看也沒看那人是誰的小貓崽貪吃地張口對著小魚乾咬下去,嘴裡嗷嗚嗷嗚地
叫著,仿佛在不停地哼唧著好吃這類的貓語。
“你看!”花梨鼓起掌來,“我就說不會有人討厭社長的。”
第一次喂養成功的福澤諭吉也放鬆了下來,儘管他以為自己表情應該很柔和,但實際上從花梨的角度看,他臉上不過是嘴角稍微上翹了一點,那張臉依舊威嚴十足。
心滿意足的福澤諭吉來到店裡時,身上有一股連店主都不敢說話的精氣十足的氣勢,他開口說是來試和服的,店主心慌地連忙把衣服抱過來,一刻也不敢緩慢。
店主不愧有多年的經驗,花梨上身之後非常合身,如果不是花梨開心地對著鏡子打量自己的新和服,按照福澤諭吉的臉色,店主都不敢大口呼吸。
他在旁邊說著誇讚的話:“穿上果然很漂亮呢,不過能說不愧是父女嗎?穿著相同顏色的和服更像了呢~”
福澤諭吉轉頭,一臉古板嚴肅:“我們不是父女。”
老板冷汗直流,想說點好話結果還拍錯了馬屁,連連道歉,福澤諭吉揮手製止:“沒關係。”
雖然這麼說,店主看起來更緊張了。
好在花梨很滿意,福澤諭吉乾脆讓她就這麼穿著回去,拎著之前的衣服牽著她的手一步一步往回走。
因為腳下換上了木屐,花梨走得不快,直到半個小時他們才回到了偵探社。
電話已經打完了,社長拉著花梨走進來,似乎沒察覺到其他人看過來的目光有多驚詫,而是望向太宰治問道:“他什麼時候過來?”
雖然剛剛一直和中原中也吵架,但還是很靠譜地傳達讓他過來的消息:“晚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