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晉江獨家發表(1 / 2)

關於這個問題,十方在離開褚雲楓的莊子之前,就忐忑過一陣子。

他和李熠那一夜荒唐本就是個“錯誤”,若是錯誤又衍生出了新的問題,事情隻會變得更複雜。單單是麵對李熠,十方就已經夠頭疼了,他實在無法想象再出現個小東西會變成什麼樣。

在離開莊子之前,他曾懷著“視死如歸”的心情去找褚雲楓號了一次脈。

褚雲楓的結論是他的脈象並沒有異樣,話雖沒有說死,但十方心中多少存了些僥幸。

他還記得褚雲楓當時半開玩笑地朝他說過,有的人脈象不會顯的那麼快,說不定要再等些日子才更準確。可十方覺得自己不至於那麼倒黴,況且褚雲楓這樣的醫術,不該有失手的時候。

可現在事實擺在眼前,卻容不得十方樂觀。

嗜睡、沒胃口、偶爾惡心乾嘔……

若僅僅是如此,十方還可以用李熠說的那個借口來安慰自己,也許真的是水土不服。

可如今又添上了一條,愛吃酸的。

十方念及方才蜜餞鋪子門口那個小腹隆起的婦人,一顆心已然涼了半截。

“怎麼了?”李熠覺察到十方的異樣,停下腳步朝他問道。

十方看向李熠,心中那煩躁的情緒更甚了幾分,他將手裡的杏脯往李熠懷裡一塞,開口道:“我突然又不想吃酸的了。”

十方這神情和語氣,明顯都帶著幾分鬨情緒的意思。

李熠從前幾乎沒從十方麵上看到過這樣的情緒,一時之間隻覺得十分新鮮。

從前的十方總是那麼冷清自持,即便是不高興的時候幾乎也不會表現出來。他常年在寺廟中修身養性,對控製情緒一道掌握的十分純熟,幾乎很少因為外物而影響到自己的心緒。

哪怕之前因為李熠的事情,十方偶爾也會有些許情緒波動,但大部分時候那些情緒都是出於對某件事,或某個人的不滿。

可今日不同,十方這煩躁完全是出於自身的情緒。

李熠雖不知道十方內心經曆了什麼,卻覺得十方如今這情緒很是難得。

他的兄長總算是沾上了一點人間煙火,這樣一來他覺得自己離十方似乎就沒那麼遠了。

“這裡還有甜的,兄長要不要試試?”李熠獻寶似的將懷裡抱著的一堆蜜餞朝十方麵前湊了湊。

十方這會兒心緒難安,賭氣似的拿過了李熠懷裡的那包蜜棗,一口氣吃了十幾顆。

那蜜棗做得極好,雖是風乾過的,咬在嘴裡卻並沒有乾癟的感覺,棗肉顆顆飽滿,外頭裹了糖霜,吃起來口感極好,而且甜得恰到好處。

但十方此刻卻全然沒有享受美味的心情,那蜜棗吃在他的嘴裡,隻讓他覺得發膩。他一連吃了十幾顆之後,那甜膩的感覺衝擊著他的口腔和味覺,讓他胃裡沒來由開始有些翻騰。

片刻後,十方將手裡的蜜棗往李熠懷裡一塞,快步進了一條小巷,而後俯身扶著牆吐了。

“兄長!”李熠嚇了一跳,他第一反應是這蜜餞有問題。

十方背對著他,抬起一隻手衝他擺了擺,那意思自己沒事。

這時霍言聲忙跟了上來,李熠將手裡的東西一股腦塞給對方,一臉緊張地伸手在十方背上輕輕拍了拍。十方這幾日胃口一直不好,吃得東西非常少,本就清瘦的人眼看著又單薄了些。

李熠見他如今又吐了,一顆心當即就提了起來,心疼不已。

“看來真的是水土不服,我讓他們去醫館幫你抓副藥,老這麼下去不是辦法。”李熠擰著眉頭道。

十方聞言本想拒絕,隻因他自己知道這八成和水土不服搭不上邊兒,但他如今尚未做好準備接受這一事實,自然也不可能立刻朝李熠坦白。所以為了不讓李熠無端猜測,他隻好點了點頭,什麼也沒說。

“回去吧。”李熠扶著十方起身,轉頭朝霍言聲問道:“客棧安排好了嗎?”

“回公子,已經安排妥當了。”霍言聲忙道。

李熠當即也沒繼續在外頭逗留,帶著十方便回了客棧。

他此行原本是想著看看城裡有沒有什麼新鮮好吃的東西,說不定十方見了食指大動,能稍微吃點東西。卻沒想到最後弄巧成拙,十方沒吃多少,倒是將原本就沒多少東西的胃又吐了個乾淨。

北郡城因為較為繁華熱鬨,來往的客商也多,所以城內的客棧非常多。

霍言聲他們選擇的這家客棧,看起來平平無奇,卻是他們精挑細選之後才定下來的。

這家客棧不在鬨市,所以不會那麼嘈雜,但位置又不算太偏,距離鬨市隻隔著一條街。更重要的是,這家客棧規模不算太大,來往的人沒那麼複雜,相對來說較為安全。

十方回去之後,發現霍言聲給自己和時九安排了一間上房。

客棧的上房是分內外兩廳的,這樣時九就可以和他住在一起,方便隨身保護他。當然這安排是時九自己要求的,她對於保護十方這件事情,一直都很上心,從來不馬虎。

“你住裡頭吧,我住外頭這間。”十方朝時九道。

依著時九的意思,護衛應該住在外間,這樣若有賊人進屋,她便可以及時發現。但十方念及她到底是個女子,住在外頭的話,他進出都要有所顧忌,實在不方便。更何況李熠帶了暗衛,這客棧裡的安全應該不會有問題。

時九對十方的話雖不是言聽計從,但大部分時候都還是會聽的,所以也沒再堅持。

“兄長,你這是在做什麼?”時九見十方進屋之後,便坐在桌前擰著眉頭,一手搭在自己的脈搏上給自己號脈,那情形看著十分奇怪。

十方似乎很投入,並沒有回答時九的問題,而是又換了一隻手。

時九不敢打擾他,便好奇地守著旁邊看著。

片刻後,十方歎了口氣,將號脈的手收了回來。

“號出來了嗎?”時九見狀開口問道。

十方被她這麼一出聲嚇了一跳,方才他自己太投入,壓根沒留意到時九就在旁邊看著。

“沒……我隻是隨便試試。”十方開口道。

時九見十方一臉心虛,又問道:“兄長,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我能有什麼事情?”十方避開她的視線道。

時九這人算不上太聰明,卻也絕對不笨,見十方這模樣,便知道對方肯定是有事瞞著了。隻不過一時之間她也沒頭緒,又不好死命追著十方問,隻能將疑問暫時埋在了心底。

就在這時,燕長生在外頭敲了敲門。

時九去打開房門,便見燕長生手裡端著一碗湯藥,藥應該是剛熬好的,還冒著熱氣。

“這是治水土不服的藥,公子吩咐我送過來的。”燕長生將藥遞給時九,開口道:“大夫的意思是這藥得喝個兩三日才能見效,若是你兄長喝了沒什麼作用,可能就得去請大夫來診一診了?”

時九朝燕長生道了謝,接過那藥放在了十方麵前。

“原來兄長這幾日一直不大精神,是因為水土不服?”時九問道。

十方想開口反駁,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他端起那藥本想裝模作樣應付著喝幾口,但突然想到了什麼,又將藥放下了。

若他當真是……有了,這藥應該不能隨便喝,畢竟是藥三分毒。

儘管十方並不怎麼願意接受這個事實,可他到底修行了那麼多年,連葷都不吃,要他做出什麼傷害另一個小生命的事情,他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兄長你怎麼不喝?”時九問道。

十方皺了皺眉道:“聞著就難受,隻怕喝了又要吐了。”

他說著端起那藥碗,徑直走到了窗邊擺著的那盆迎客鬆麵前。但這碗裡的藥如今還是熱的,他這麼一下子潑下去,估計這盆迎客鬆就完了。

念及此,十方端著那藥碗出了房門。

客房的走廊上隔不遠便擺著個小木桶,以供房中的客人傾倒茶水之用。

十方不及多想,便將手裡的藥倒進了那小木桶中。

待他轉身時,卻見隔壁的房門正開著,燕長生立在門口正看著他手裡的藥碗。

十方:……

燕長生:……

客棧的後廚,李熠正親自盯著廚房的師傅煮麵呢。

燕長生過來的時候,那麵剛煮好出鍋,看著熱氣騰騰的,讓人很有食欲。

“你來的正好,將這碗麵也給他送過去吧。”李熠朝燕長生道。

這種事情原本是可以讓客棧的夥計做的,但是因為是給十方吃的東西,李熠不放心假手他人。若非他不會下廚,他恨不得這麵都要自己親手煮。

燕長生想到了那碗被十方當著他的麵倒了的藥,開口道:“公子……這麵若是不想白白浪費了話,或許你親自送過去會好點。”燕長生不敢隱瞞,遂將十方沒喝藥的事情朝李熠說了。

李熠挑了挑眉,腦補了一下十方理直氣壯將藥倒掉的舉動,非但沒有覺得不高興,反倒有點遺憾自己沒親眼看到。

從前抱怨藥苦不愛喝藥的人都是他,當然他並不是真的怕苦,隻是為了讓十方心疼哄他,才會把喝藥那種小事搞得極其複雜。在這之前,李熠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十方竟也會耍賴不喝藥。

李熠端著麵到了十方房裡的時候,十方正倚在外廳的矮榻上發呆。

待見到李熠進來後,他略微愣怔了一瞬,隨後便將目光落在了李熠手裡端著的麵上。

“我不餓。”十方皺了皺眉道。

李熠將他那神情看在眼裡,卻沒多說什麼,隻是見麵放到了桌上。

十方雖然因為那件事情心緒煩亂,卻也不願拂了李熠的好意。方才倒藥的時候被燕長生看到,他已經挺尷尬了,如今自然不會再來一次那場麵。

“你放著吧,我一會兒吃。”十方道。

“好,等你餓了再吃。”李熠口中雖然這麼說,卻沒打算離開,依舊坐在桌邊等著。

十方無奈,被李熠那目光盯得十分不自在,莫名覺得自己這會兒像個需要人哄小孩似的,偏偏哄他的那人還是李熠,這簡直太彆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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