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馴服的遺產第六章
“段哥, 中午去哪吃？”
“去食堂。”
上午最後一節課，距離下課鈴還有兩分鐘的時候，陳三兒問, 卻沒想到得到如此一句回答。
他還在詫異間，數學老師又拖堂了，隻見他清了清喉嚨, 敲著黑板道：“我再講幾分鐘，爭取把這一道題講完。”
講台下頓時怨聲載道。
都是附中學子了，為了吸收寶貴的知識, 誰計較這幾分鐘, 但問題是數學老師是出了名的雙標。上課他要求彆人準時到達教室，遲到的時間精確到秒數, 可他每次想拖堂嘴裡說著，再給我幾分鐘，然後一般十分鐘過去了。
等他們急吼吼地趕到食堂，黃花菜都涼了，窗口的麵包也售罄了。
陳三兒也是抱怨的一員, 他嘟囔了幾句，才發現段哥桌椅板凳下的雙腿是翹起的, 看上去似乎心情尚可。不然放平時, 他早就罵人了。
果不其然, 等一夥人趕到食堂, 精品套餐ABC早就被人搶購完了，隻剩下“殘羹冷炙”了，這三菜一湯擺在餐盤裡瞧著賊寒磣。
陳三兒還沒來得及哀嚎, 就看到段哥慢悠悠地拿出手機, 調了調濾鏡, 擺了個自上而下的角度，給自己的餐盤拍了一張照，然後發出去，手裡打字。
——我吃了，你呢[附圖]
然後半個小時內，他整個餐盤都吃乾淨了，還是沒得到任何回複。
這讓時不時看手機的段宜恩有點不滿，雖然他知道大人都很忙，沒回消息才是正常的，據說大人的世界充滿弱肉強食、優勝劣汰，現在連搬磚都不僅要求身強力壯，還要求學曆了，上班時間拿出手機被發現好像要扣錢。
以段箏那摳門的性子，那絕對是不會給老板任何扣錢機會的，所以不拿手機才是對方的作風。
但段宜恩還是有一種莫名黯然的心情，其實他就想知道，對方中午吃了什麼，是不是真的在忙。
消息沒秒回，那看來是真的在忙了。
似乎聽見了他的呼喚，段箏突然上線回他了，他說：“好好吃飯，晚上回來有事跟你說。”這神神秘秘的架勢，擺明了要和他進行一場監護人和孩子之間的促膝長談。
雖然不是具體回應他中午吃了啥，但段宜恩已經心滿意足了。
想到段箏今天的留言，他難得一天沒有在外麵逗留鬼混，而是早早地拎著書包回了家。為了圖快，他沒有走往常的大道，而是走了另一條小路，讓特地等在校門口的少女撲了個空。
他回到家，段箏都還沒下班回來。
少年倍感沒趣地嘁了一聲，自覺地打開冰箱，拿出一把蔬菜和幾顆雞蛋，切了葉子，打破殼攪勻了，混在一起下鍋，很快就炒出一盤菜。
他琢磨著，貌似冰箱裡還有一些邊角料，再放就過期了，不如拿出來混著炒一盤肉，於是很快第二盤菜也新鮮出爐了。
窮人家的小孩當然會做家務，隻是段宜恩之前被段箏寵著，完全當甩手掌櫃了罷了。等段箏芯子裡換人，工作也換了，教育理念當然也不一樣了，怎麼可能還會縱容這小子。
等菜一一上桌，段箏正好也回來了，少年語帶不滿地說：“你怎麼回來那麼晚啊？”他還真擔心，等段箏回來菜都涼了，回鍋熱一下後，第二遍第三遍就不好吃了，那他的勞動成果不就白費了嗎。
“不好意思，路上堵車了。”這就是沒車社畜的悲哀，出門全靠腿，一天花在通勤上的時長居高不下。
“好吧原諒你了。”因為實在挑不出錯，少年也隻好道。
他的努力沒白費，因為看到桌上的兩菜一湯，段箏笑了一下，嘴角淺淺的笑容看上去挺好看。
兩人吃飯間，段宜恩主動開啟話匣子：“你中午說，回家要跟我聊什麼來著？”
秉承著班主任的囑咐，作為一名家長，段箏並沒有直接開門見山，而是拐了個彎問：“據說你們班有漂亮的女生很多？”
“還行吧，都是些一天天化妝的庸脂俗粉。”少年耷拉著眼皮，一雙薄唇吐著刻薄的話兒，充分把眼高於頂這個特質發揮得淋漓儘致。
段箏：“……”
少年還不忘低頭扒了一口米飯，似乎在說自己蒸的，真香，還催促段箏趕緊吃，不然要涼了。這話題拐的，差點讓段箏問不下去了。
他繼續扯回話題：“那這群‘化妝的女生’中有沒有特彆漂亮的，讓你情不自禁留意的？”
少年還真思考了一下，腦海裡像電視機播放通緝照，回馬燈一般輪放二十多名女孩的人頭像，認真回憶一遍，半天才搖頭道：“沒有特彆漂亮的。”
真是話題終結者。
段箏終於沒忍住道：“怎麼可能呢，我明明看到那個上台演講的小姑娘，成績蠻不錯，人挺甜的那位在你們班上。”
段宜恩本來還不知道段箏準備說什麼，因為對方拐彎抹角地問了一大堆，但一提到“顧安然”，再加上這一套流程下來，他何其敏銳聰慧，很快便直達精髓了。
少年眯起眼，目光中隱含著一絲警惕。
“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麼？是不是說我跟人家早戀，說我帶壞好學生，說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高攀人家大小姐？”少年發起火來，這下子飯也不吃了，直接摞下筷子，聲音都忍不住飆高了一個度。
此時的少年像一個豎起全身刺的球，如果強行教育隻會引起抵觸和逆反心理，段箏隻好出言安撫：“那都是彆人的看法，我並不認為，我覺得寶貝你很好。”他倒沒有否認，有人告訴了他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