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有了孕，整個人就重了，再加上天氣熱，蘇念珠就不愛動彈。
她癱軟在涼席上，身邊置著西瓜和葡萄，還有一碗剛剛從冰鑒裡取出來的乳酪。
“周玳，再給我端一盤葡萄來。”聽說葡萄吃的越多，生出來的孩子眼睛就會又圓又大。
好吧，隻是她自己想吃而已。
蘇念珠連喊了三聲，周玳還跟個木樁子似得站在那裡沒動。
蘇念珠有些奇怪，周玳平日裡可機靈著呢。
“周玳？”
“娘娘？奴才該死……”周玳回神，趕緊請罪。
蘇念珠上下打量他，問，“怎麼了，有心事？”
自從有孕，蘇念珠整個人連脾氣都柔和不少，她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母性的光輝，看向周玳的眼神也跟慈母一般關愛。
周玳麵色一紅，囁嚅著說了一句話，蘇念珠沒有聽清楚。
“嗯？你說什麼？”
不知是天氣太熱，還有蘇念珠看向他的眼神太有力量，周玳說出了那句話，“娘娘，我想去參軍！”
周玳本以為，就算娘娘性子與旁人不同，也總有些天馬行空的想法，但一個太監，說要去參軍，那都是匪夷所思的，令人恥笑的。
果然，蘇念珠愣了愣，然後道：“那就去啊。”
“啊？”這次，輪到周玳愣了。
蘇念珠捂著肚子，朝他看去，“一個人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比起旁人渾渾噩噩，你能有自己想做的事，是一件幸福的事。我想，你除了參軍，還想要去做些其它的吧？”
周玳麵上暈出緋紅。
蘇念珠走近他，“我不說好話哄你，我隻說，郝鷺是個很好的姑娘，她經曆了很多，心智堅硬，非一般的男人才能走進她的心。你若想試一試，那就試一試，興許就成了呢？”
最後那句話，連蘇念珠都有些不確定。
雖然她知道郝鷺不是普通女子，但周玳是個太監，就算是再非凡的女子恐怕都過不了這一關吧？
“娘娘，您真的覺得我可以嗎？”周玳躊躇不已。
蘇念珠柔聲勸道：“這件事，隻有你自己覺得可以才行。”話罷，外頭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這鬼天氣……”
男人穿著龍袍，一邊走，一邊脫，最後將皇冠往旁邊一扔，就擁著蘇念珠躺倒在涼席上。
蘇念珠嫌棄陸棠樺身上熱，掙紮了一下沒掙開，索性隨他。
陸棠樺朝周玳看一眼，突然一聲嗤笑，然後問，“你要參軍？正好，山西那邊出了匪徒，朕已經讓郝將軍準備了人，半月後出發，你就跟著一起去吧。”蘇念珠震驚地瞪大眼，“他是去參軍，不是要去送死。”
山西匪患頗多，屢禁不止，這次是郝鷺親自帶兵前往，領的都是百裡挑一的好手，好周玳這豆芽菜，還不得給人從中間掰折了？
陸棠樺卻是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人生來就是要吃苦的，再說了，這哪裡不是參軍了？若他能活著回來，一個校尉的封號總歸是少不了的。”
“可……”蘇念珠略帶猶豫。
周玳是個太監。
周玳顯然也想到了這點，他知道，一個太監參軍，這本來就是癡心妄想。
“換個身份不就行了。”陸棠樺隨口道。
蘇念珠覺得陸棠樺這個皇帝真是當的極其隨便，可這大周卻又被他治理的很是不錯，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學霸體質？
“多謝陛下，多謝皇後！奴才來世，定當牛做馬報答。”周玳激動的下跪磕頭，陸棠樺懶洋洋的提醒，“彆一口一個奴才的，說出去漏了嘴。”
話罷，陸棠樺伸了一個懶腰，把臉貼到蘇念珠隆起的肚子上，雙眸微微闔著，看向周玳，“去吧。”
周玳跪在地上，注意到陸棠樺的眼神，突然心中一驚。
他想，陛下定然是知道了他去尋孫天琊的事。
陛下給了他一條活路。
周玳再次深深叩首，退了出去。
夏天的陽光總是炙熱難耐的，周玳站在那裡，熱汗連著冷汗一層層的往下落。他迎麵看向太陽，照在臉上，眼睛都睜不開。
如此陽光之下，他緩慢站直了身體，整個人透出一股白楊樹的挺拔。
像一匹悍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