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鶴不動了,隻乖乖舉著相機,道:“……好。”
聽到這句話,不知為什麼,他的心有點雀躍。
附近人流形形色色,都在趕向下一場熱鬨,時間漸晚,天空被染成墨色,燈火亮起,四麵輝煌,雪花紛紛而落,在柏油道路上沾濕留痕。
二人坐在長椅上,身旁就是一個童話蘑菇造型的晚燈,昏黃暖光溫柔地籠罩著他們,不知怎麼的,柏生望著來往人流,錯覺自己像是暴風雪中休憩的旅人。
遠遠的,傳來鑼鼓喧天的熱鬨聲響。
花車遊行正在來的路上。
雖然柏生不想承認,但他肩旁傳來那熟悉的冷香,讓他處在一種可以肆意放空的狀態,視線漫無目的地遊移,先往左——
方圓和管家盯梢盯了一下午,連極速光輪都跟著一起上了,結果黑鹵蛋吐的要死要活,現在管家正很爹地拍著他的背,試圖灌進去點關東煮以補充體力。
再往右——
柏父和柏母正不經意地路過,柏冉一臉無語的跟在後麵,手上全是老兩口買的東西,“爸、媽!彆老花冤枉錢成不?這大鵝玩偶咱們家多少個了!”
最後,視線的餘光。
一個戴著墨鏡頭巾圍脖的可疑女人正把鏡頭對向這裡,和柏生對上眼神後驟然一僵,然後開始向天吹口哨,旁邊那同樣裝扮可疑的男人肉眼可見的無奈,手裡還拿著個正在嫋嫋冒煙的茶杯。
柏生:“…………”
大家,怎麼又都在啊。
他把下巴往圍巾裡藏了點,最終還是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
花車隊伍終於過來了,盛大的音樂聲中,華麗的花車上載著載歌載舞的演員們,人流切斷了他的視線,柏生有些愕然地對上了一隻目的明確衝他瘋狂搖尾巴捧臉蛋的小鬆鼠,試探性地向她招了招手。
小鬆鼠搖得更帶勁了!差點搖出殘影!
花車不斷前進著,鑲嵌著的燈具突然變動,閃耀,演員們開始惟妙惟肖地表演,柏生目不轉睛地看著隊伍,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發出了和之前那堆小孩子一模一樣的驚歎聲:“哇啊……”
突然,他的眼前一晃,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拂過他的額發,摘去了一枚快要融化的雪花。
柏生轉頭,和聞鶴專注的視線對上了。
他後知後覺地有點不好意思,都這麼大人了,“我隻是……”
“很漂亮。”聞鶴對他道:“下次也一起來。”
柏生:“。”
“我很開心。”聞鶴問:“你呢?”
柏生把臉又埋了埋:“還好。”
聞鶴:“還好是不開心嗎?”
柏生:“也不是不開心。”
聞鶴癱著臉道:“那就是開心了。”
柏生少見地沒有反駁,他隻是再望向了遠處的天空,那兒的煙花表演也開始了,和元旦那天相似的場景,五光十色的光束在半空中閃耀,在場的其他人也和他一樣,仰起了脖子,“啊,煙花!”
……這是他以前從未想象過的熱鬨景象,就連偶爾做夢,夢到時也就瞬間明白了。
哦,這是柏生的夢啊。
聞鶴又細致地把他的下擺理了一遍,“在想什麼嗎?”
“沒什麼。”柏生下意識道:“隻是覺得,有點像在做夢。”
在童話的世界裡,做童話一樣不可企及的夢。
他尚未來得及垂下眼,就感到自己的手心被小心翼翼捧起,抬高,放到了聞鶴麵前。
柏生:“?”
聞鶴麵無表情地對他道:“你掐我一下。”
柏生掐了,他“嘶”了聲,說實話:“很痛。”
柏生:“所以?”
聞鶴闡述:“很痛,所以不是在做夢。”
柏生差點被他逗笑了,這是什麼笨大鵝:“我做夢掐你有什麼用,不該你掐我嗎?”
“道理上是這樣的沒錯。”但是聞鶴說,“可是不想讓你疼。”
他垂頭看著柏生偏開的側臉,默默在心裡說。
不需要懷疑自己。
你那麼好,當然值得所有人偏愛。
柏生怔了怔,手指在他微涼的掌心裡不著痕跡地蜷了起來。
啊。
這個人……
夜色如墨,紛紛大雪中,長椅上的二人還在悄悄對話:
“這期播完,就到最後的選定告白對象了。”
“那個不選也沒關係的吧?”
“我已經想好了。”
“你是不是想讓我問‘是誰啊’,我才不問。”
“我要選你的。”
“……沒有人問你啊!!”
“你呢?”
“我不知道,你問這個乾嘛?”
“選我。”
“不行——”
“拜托,拜托啦。”
“真是少給我來這一套!!”
“…………”
暴風雪中兩位暫歇的旅人,生疏的肩膀最終還是輕輕依靠住了彼此,無聲無息,無征無兆,卻又水到渠成,像某種不言而喻的情思,在雪夜裡安靜流淌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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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組拿到素材的時候,不誇張的說,整個節目組傻了三十秒:“…………”
就差沒炸了。
副導演眼鏡都差點掉地上了,“這,這……”
這是插科打諢也糊弄不過去的程度了,這兩個小學雞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好像在談戀愛啊!你們是男高中生嗎?!心理年齡加起來有他鞋碼大沒??
彆人都是事實婚姻,這兩個人就差臨門一腳了吧,最恐怖的是兩個人還都渾然不覺,拜托除了你們男同性戀誰會這樣黏糊糊的啊!!
方導演相當淡然的樣子:“無事,我先出去一下,你們先試著剪剪。”
副導演:“導演,你去哪?”
方導演:“我去剃個度。”
副導演:“?!導演不要啊——”
拍個節目把自己拍出家了,這種事情絕對不可以發生啊!
但最終還是得播,拍了還是得播,結果節目組又發現了一個新的噩耗。
他們就不該把攝像機給聞鶴的。
這全程下來,自己的臉就沒出現過,全是柏生、柏生、柏生!偷吃棉花糖的柏生,捏捏氣球的柏生,和鴨鴨握手的柏生,全程手穩到畫麵中央永遠是柏生那張漂亮臉蛋,有些南韓女團直拍攝影師都沒他專業。
方導演:“………………”
她沉默完,生活還是得繼續:“投資商怎麼說。”
副導演:“ior。”
“這時候還踏馬給我玩爛梗!!!”方導演仰天長嘯,顯然人已經在崩潰的邊緣:“呃啊啊啊啊啊!!!”
副導演緊急滑跪:“聞總那邊意思是,儘量一刀彆剪。”
“我懂了,我會把能剪的都剪了。”方導演:“柏生那邊呢?”
副導演:“好像說經紀人還在搶救,沒回複。”
方導演:“……”
柏生,聞鶴,你們兩個作惡多端!!
“準備好迎接周六的狂風暴雨吧。”方導演最後頹然道:“這可能是我們節目組做戀綜以來的高光時刻了……”
事實證明,她說的話還是輕了。
星期六晚上最新一期一播出,那都不是狂風暴雨可以形容的,那簡直就是海嘯——
觀眾們一臉癡呆地看著柏生開開心心地給聞鶴帶小領結,鏡頭也隨著聞鶴的動作往下低頭,然後就是畫外聞鶴低沉的聲音,還帶著點不著痕跡的委屈:“之前說我像鵝也就算了,現在都降級成鴨了嗎。”
對麵的柏生悚然一驚:“這話可不能播啊!”
還是柏生在前麵走,鏡頭裡的聞鶴伸手拽了他一下,又開始幫他整理第一百零八次跑出來的毛衣,柏生卻也站著沒動,睫毛黑簇簇的,有點顫。
煙花在空中綻放,柏生仰著脖子看,注意到鏡頭這邊的視線,沒好氣地瞪了過來,“你彆老看我,你看煙花啊!”
畫麵一黑,這一期的約會到此結束。
不到3個小時,各大娛樂板塊簡直萬丈高樓平地起:
「嗬嗬,你懂什麼是一小時漲十萬粉,你懂什麼是美帝?極柏駕到,速速閃開!!!」
「臥槽……我真的驚了……這純純男友視角了吧……是演技嗎……」
「你彆老看我,你看煙花啊←這是什麼可愛鬼發言啊,寶私下裡這麼嬌嬌的嗎,我真的會高喊三聲獺寶緩緩流鼻血而亡。。」
「不!!我不相信!!隻要沒有鐵證據,上次那個捏臉的就肯定不是聞鶴!!不!!!獺馬,獺馬你站起來啊QAQ沈潛,沈潛,我叫你大名了你快支棱起來啊!!@沈潛」
「天王蓋地虎」
「獺寶鎮鵝妖」
「都彆吵了,今天我們聚在一起,是為了慶祝柏醬第不知道多少位的後宮被翻牌子,為了嚴謹,我們不稱他為快手極速版,看他這麼會拍,就叫他直拍哥吧!直拍哥X柏生,CP名這不就出來了,不如我們就叫它直升機」
「按這個漲粉速度也確實是直升機了(點煙)」
「不,這種事情不要啊!我的謹柏燃!我的獺馬!還有新的小妾Denise可怎麼辦啊!至少也要收齊十個再官宣吧……」
「懂了,Denise→丹尼斯,柏生是中國人→拆尼斯,這不就天賜良緣,我願給CP起名為double尼斯」
「懂了,double尼斯→大伯逆死,意思是大伯被拆逆了CP會死,意思是我們獺寶是大猛0!!!!!」
「……救命啊我真的求你們不要再玩諧音梗了我求求你們!!!什麼意思,近獺者諧了是吧?」
「噫!好雙關!狠狠點了!」
……
Denise蹲坐在沙發上瞪著手機屏幕已經超過一小時了。
他眉關緊鎖,偶爾翻動,隨著翻動的動作越慢,他的表情就肉眼可見地越發困惑。
管家走過來倒水,癱著臉道:“西八,怎麼了。”
“……這群人都在說些什麼鬼話啊?中國娛樂圈都這樣了??”Denise每個字都能看得懂,組合到一起竟然一個字都不能明白,“哥,你平時都能看得懂??”
管家點頭:“嗯。”
Denise不可置信:“不會以為誰都喜歡諧音梗吧?這到底是哪國加密語言啊??”
管家頓了頓,然後對他略顯僵硬地一笑:“獺利班。”
Deni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