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鵬飛好不容易擺脫自己倒黴小子又趕回比武招親的現場,擂台卻已經散了,女兒不見蹤影,賓客倒還三三兩兩地坐在位置上閒聊,樂此不疲的討論方才的變故。
瞧見陸鵬飛回來了,他們紛紛抱拳站了起來,“恭喜陸莊主喜得貴婿,心想事成!不知我等可否討口喜酒喝?”
陸鵬飛自己還暈頭轉向呢,抓著一個人就問:“貴婿?貴婿是誰?”
“江謄江大俠啊!”
“江謄?”聽到這個名字,陸鵬飛先是一愣,隨即笑逐顏開,懸著的心放了下來,暗道“看來這小子還是對綰秋還是有點意思的。”
“江大俠果真武功高強,一表人才,又娶得了陸小姐這樣的絕世美女,在下真是羨慕呐,羨慕!”旁邊的賓客還在恭維:“方才江大俠可是直接把美人給抱走洞房去了呢,都來不及接受我等的祝福!”
直接抱走洞房了!
要換成旁人陸鵬飛肯定要有意見,但換成了他從小看到大的江謄,這位無論人品、武功還是聲望,整個武林都無出其右,陸鵬飛就不介意了。畢竟他本來就想要江謄做他的女婿,奈何人家一直不願意,如今能想開他高興還來不及。
至於拜堂那些繁文縟節,他們江湖兒女不興這個,反正小倆口郎情妾意,你儂我儂,他這個做父親的也該大度一些。
“在座各位都不許走啊!”事情弄明白了,陸鵬飛頓時擺出一副很熱情的態度,“必須賞我麵子留下來喝我女兒這口喜酒,以後也請各位多多照拂!來,這邊請——”
“陸莊主客氣了!是我等求陸莊主照拂才是。”
“走走走吃酒去!”
“……”
然而在酒席開宴了不到一刻鐘後,一位身著淡色裙裝的少女忽然提著劍氣勢洶洶地趕到了現場,揚聲怒喝:“江謄呢?!這個不要臉的臭石頭居然還敢出爾反爾!快給本小姐滾出來受死!”
熱鬨的宴席一下子陷入了寂靜,很快,陸鵬飛的驚呼響徹整個大廳,“綰秋?!你怎麼會在這??”
於是滿座皆驚。
什麼?!這才是陸綰秋!
“那江大俠抱走洞房的美人是誰?”
……
芙蓉帳暖,紅燭搖曳。
宋疏被江謄放在床沿,手腳依舊不得動彈,隻能透過紅色的蓋頭隱隱約約看到對方的身形。江謄也沒同他說話,還站到了一個他視線不能及的地方,宋疏隻能聽到一陣衣料輕微的摩擦聲。
“……你在做什麼?”
“更衣。”江謄道。
“……”宋疏一頭霧水,“為何要更衣?”
江謄這次沒回答了,因為很快,一雙黑靴停在了腳邊,再然後,他的蓋頭被男人挑開了。江謄穿著與自己相配的喜服站在眼前,濃烈的色彩把對方襯得愈發英俊,竟然比平日裡更多了幾分張揚與精致。
……原來更衣竟然是更喜服嗎?不對…他明知道自己不是陸綰秋,為何還要換喜服?難不成還真要與他拜堂成親?
抬眸對上男人深邃的目光,宋疏愈發惴惴不安,他現在還戴著麵具,江謄把他當成原先的那個宋疏還好,與他用這種平和的口吻說話也說得過去,但若是不小心給他發現了自己是攬月教教主,他該往哪裡逃?
然後就在下一刻,江謄伸手撫上了他臉龐,略帶薄繭的手指沿著鬢角輕輕撫摸,準確觸了一處粗糙的邊緣,再然後……宋疏的人/皮/麵具被他揭了下來。
“……”
額間墜著的珍珠因著他的動作“啪嗒”敲了一下宋疏的眉心,正巧落在那小小的美人痣上方,晃晃悠悠。江謄垂眸打量他片刻,修長的手指撥了撥那珍珠,唇角居然勾出一抹弧度:“真美。”
“……”宋疏接連受到刺激,已經說不出話了,連男人把他的穴道解開了都沒發現,直到一杯酒遞進了他的手裡。
“……江大俠,你既然已知我是何人,此番又是為了什麼?”宋疏握著那酒盞輕晃,微微垂頭,“你不殺我?”
“上次尚未弄清原委就對你出手,是江某的過失,我本就無取你性命之意,以後更加不會,你可以放寬心。至於今日……”江謄頓了頓,“按照比武招親的規矩,我與你成親乃是順理成章,江某隻不過在獲取自己應得的罷了。”
江謄在和他打太極。
宋疏一聽就明白了,所以他不理對方,依舊低著頭晃他那杯酒,酒盞裡倒印出來明滅的燭火和兩個紅色的人影,他看見江謄向自己靠近了一步。
“整個武林都在找你,你倒是膽大,居然還敢出現在這種場合。”
果然,江謄歎息一聲,語氣微變,“嫁給我,無論你在中原待到何時,我可保你平安。”
“若我對中原武林有所圖謀呢?”宋疏撩起眼簾瞧他,“江大俠就不怕助紂為虐?”
把男人英俊的臉龐看在眼底,宋疏直直望進他那雙深若寒潭的眸,“江謄,我是攬月教教主,依你的身份早該拿了我的人頭給武林一個交代,你現在不殺我反倒還要幫我,不知貴派掌門會如何作想?整個武林奉你為榜樣的英雄豪傑會如何想?你到底想做什麼,不妨直說。”
他雖身著大紅嫁衣,氣質卻是一等一的冷,容顏極豔、眉眼含冰,兩種不同的美雜糅在一起,勾人心魄而不自知,江謄沉默地望著他,許久之後才緩緩道出了一句,“最初……不是你來招惹我的麼?”
宋疏微微一愣。
“與其問我想要什麼……不如告訴我,我現在對你還有沒有用?”
有用的。
他身上的毒還沒有解,他想要的“追月吟”和“落鳳鬼刀”都和江謄脫不了乾係,而且正如對方所說,他若想在中原待下去,對方身邊絕對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
江謄望著宋疏燭光下因為思考而流轉的目光,搭在腰間的手指微蜷,忍不住想碰一碰他蝶翅般輕顫的眼睫,然而耳畔風聲一動,他轉身將酒杯放下,“我出去一趟。”說完,便飛身出了房門。
是陸青衡來找他算賬了。
“師兄此舉是何意?!”年輕人提著劍,怒氣衝衝地指著他,“枉我這麼相信你,你居然乾出這種事情,快把我姐姐還給我!”
江謄的神情難得沒有往日的溫柔和煦,反而帶著一絲冷,“你隻知道貪玩,你可知道讓他暴露在那麼多人麵前有多危險?”
“關你什麼事?那是我姐姐同意的,你把人還給我!”說著,陸青衡便提劍衝了過來,不由分說地劈向了他打小愛戴的大師兄。
不過沒有過太久,陸青衡便被江謄捉住了,封了穴道堵了嘴,拿了根繩子綁在庭院外高高的榕樹上,“你給我在這裡思過。”
“唔唔!嗚嗚嗚嗚嗚嗚!”
——混蛋!放我去見姐姐!
然而江謄不再與他糾纏,施輕功快速回了房間。
房門推開,宋疏聞聲抬了過來,眼底的神情與方才截然不同,甚至還對他微微一笑,晃了晃手裡的酒杯。
紅燭搖曳中,身著嫁衣的男子美得不可方物,江謄愣怔一瞬,這才走過去,拿起酒杯坐在了床邊。
宋疏這時候已經把一切都考慮好了,態度自然也變得溫和,二人的手臂交疊在一起,江謄正要舉杯,宋疏卻又蓋住了他的酒盞,“等等。”
“江大俠。”他望著對方的雙眸,緩緩道,“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