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浪漫民國(4)(1 / 2)

他裸著上身縮進棉被, 手指緊緊抓著被角,隻留一個腦袋在外頭。傅從深黑著一張臉和他大眼瞪小眼,許久後一甩手出去了, 屏風外傳來乒乒乓乓喝水的聲音。

宋疏小心翼翼地起身, 調整個角度想越過屏風去瞧他,結果和男人陰戾深邃的視線撞了個正著——宋疏又尷尬地縮回了被子裡。

“和我談談吧。”

這一個對視好像讓男人的心情好了些, 傅從深又轉了回來,嘴角叼著一根未點燃的煙,長腿交疊倚在屏風上,“反正你也不肯讓我睡, 不如今兒就把話說開了,省得以後再鬨這一出。”

他理直氣壯, 抱著手臂睨著他:“我就一句話,老子既然看上你了,你就彆再想旁的男人, 沒門兒。”

宋疏現在已經習慣了對方的性子, 此時也不覺得驚奇, 反而順著他的話往下,“傅爺就非我不可了?”

“……”這話問得怪怪的, 傅從深嚼了兩下煙蒂,在他黑如墨玉般的目光中站直身子,抬腳走向床邊,“對, 非你不可。”

“彆過來。”宋疏見狀立刻皺眉,從被子裡伸出條手臂指了指, “你且……先把我的衣裳拿來。”

他指使男人指使得心安理得, 傅從深瞧著他白生生的胳膊, 也沒說什麼,三兩步拿過屏風後的衣裳,甚至想親自動手往他身上套。

“不行,轉過去,轉過去。”

“……”

談判還沒成功,得忍。

傅從深坐在床邊背過了身,宋疏就一邊盯著他的後腦勺一邊穿衣服,“張醫生呢?”

“你他娘的還敢問——”

“不許回頭。”宋疏立刻提醒,“說話就行。”

“……一槍給崩嘍!”

“你敢。”

“我怎麼不敢?”傅從深怒氣衝衝地拍大腿,“要是再給我發現你同哪個男人好了,你看我斃不斃了他!”

也就是說現在還沒事。

宋疏稍鬆一口氣,快速把衣裳扣好,戳了戳男人寬厚的脊背。

傅從深轉了過來,麵色複雜地瞧他。

“我聽你的意思,不單是想睡我,而是要做我的靠山了?”

若是花錢睡一覺,哪裡會管他接不接旁的客人,傅從深這態度分明是把宋疏當成了他的所有物,所以才不許旁人染指。

其實這也不稀奇,戲行有句老話,叫“十旦九不清”,意思是十個旦角裡麵,有九個不是清白的,成名的角兒的身後多有金主捧著,傅從深若能做他宋疏的金主,自然再好不過,這是多少人跪著都求不來的。

傅從深頷首表示默認,然而麵前的小戲子卻一本正經地同他拿起喬來。

“可以,但我有幾個條件您必須答應。”

“你先說說。”

“首先,我隻被包養這個冬天,關係什麼時候解除,我說了算。”

這頭一句話就把傅從深說得火冒三丈,“你還想撇了我找其他人,我跟你說,沒——”

“話彆說這麼滿。”宋疏打斷了他,神色淡淡,“您是什麼人啊,我隻不過一個病怏怏的戲子,到時候肯定是您先膩了,還不如給我一個體麵。”

他從被子裡出來,往男人跟前靠了靠,墨黑的眸底眼波流轉,“您總不會覺得,會對我感興趣一輩子吧?”

傅從深定定地與他對視,半晌才冷笑一聲,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宋疏裹上,把人裹得嚴嚴實實,平靜道:“下一條。”

這就是同意了。

“想您已經知道了,我有個小孩,雖然他不是我親生的,但我一直把他當兒子看待。”宋疏說,“我得更多花時間陪他,您不能乾涉我。”

“……”傅從深深吸一口氣,“還有呢?”

“還有,我不陪您睡覺。”

“放屁!”男人倏地站了起來,凶神惡煞地瞪他,“你當我是冤大頭呢!給彆人睡不給我睡,哪兒還有這種道理?我告訴你,等你身體好透了,我不把你欠我的全討回來,我就不姓傅!”

宋疏仰起臉,眨巴眨巴眼睛瞧他,細白的手指從大衣裡探出來,攏了攏領口,他低下頭,又咳嗽了一聲。

“……”傅從深在床邊重重坐下,臉色鐵青地背過了身。

“我知道沒這個理。”宋疏等了一會兒,從後頭輕輕揪他的袖子,“但我可以保證也不同彆人睡,而且這個冬天我不打算登台了,隻給您一個人唱戲,可好?”

“……”

隻給他一個人唱戲……

腦袋後麵的聲音溫溫柔柔,好像有一隻軟軟的小爪子在心口撓過,傅從深的心情瞬間明朗了起來,生平第一次覺得有一句話能動聽成這樣。

等宋疏的手指再次去晃男人的袖子,就被一隻溫熱的手掌捉住了。

“那說好了。”傅從深轉過身,手裡各種揉捏他柔若無骨的小手,上邊還要壓抑住上揚的唇角,板著臉故作嚴肅:“你今後就是我的人了。”

宋疏點頭,心說還挺好糊弄。

他不意外傅從深會對他動心,在勾陳麵前他從來都沒必要妄自菲薄。他其實也不討厭對方的性子,隻是最初的印象太糟糕了,他不可能毫無芥蒂地就這樣接納傅從深。宋疏想過的,倘若這一世的勾陳真的有過彆人,他寧可一輩子就保持這樣的關係。

……

彆人不知道,傅從深自己還能不清楚麼,他這絕對是頭一遭心動,也是頭一遭包養人,沒得經驗,就想一出是一出,憑著心意對宋疏好。

給他做衣裳,給他大把的錢,帶他出去吃好吃的,請最好的醫生給他調理身體。彆的小傍家兒要做的陪酒暖床一樣沒舍得強迫。

傅從深出去同人談生意,看著人家把出來陪酒的傍家兒抱在大腿上調戲,倒也是酸了一波,想著自己連個小嘴都沒親著,居然還美滋滋地捧著他。

他的手下也告訴他,您這哪裡是包養人喲,您分明是在追求宋先生哩。

傅從深無所謂,自己看上的人慣著點就慣著嘛,隻要他乖乖聽話,不在外頭勾三搭四就成。

宋疏不喜歡傅從深直接來家裡,於是他通常都是直接派車把人接出去的,破舊的胡同裡時不時出現輛氣派的轎車,還有打扮得體的司機和衛兵,鄰居們想不知道都難。

知道了就有說閒話的,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本來一個帶著孩子的寡夫還挺招人憐,如今不知道踩到哪根高枝上頭了,這些人就眼紅了起來,哪怕宋疏手頭寬裕後沒少給他們送東西。

宋疏有一日回來,小豆丁一個人可憐巴巴蹲在院子裡,衣服上臟了蹭了好大一片灰,但見到他還是很開心地撲了過來,抱住他的腰不撒手。

“怎麼了?”宋疏摸了摸他的腦袋,直接把小孩給抱了起來。

“小娘,我以後不要去王婆婆家吃飯了。”傅南鈞摟著他的脖子,悶悶道,“我可以自己做飯。”

“那怎麼行。”宋疏抱著人往屋裡走,其實心下已經有預感了,“是不是王婆婆同你說什麼了?”

小豆丁不肯回答,隻是把他抱得更緊,在他頸窩裡吭吭唧唧好久才憋出一句,“反正我就是不喜歡王婆婆了,以後都不要去她家了!”

哼,說他小娘不好的都是壞人!

傅南鈞想到那些人說宋疏的話,眼眶一下子就紅了,雖然他也不想小娘同彆人親近,但他更希望小娘能過得好些,想看小娘穿得漂漂亮亮的,吃好的喝好的,十指不沾陽春水,一直有人伺候著才最好。

那個男人接小娘的時候他是見到過幾次的,雖然看著有點凶,但起碼不像有些人,見到小娘就色迷迷地往上湊,小娘和他在一起後連氣色都好了不少。

“小娘,你以後嫁人了,有其他小孩了,會不會不要鈞鈞了?”傅南鈞被宋疏擱在凳子上,仰著腦袋問。

“怎麼可能。”宋疏忍不住笑了,“我又不會生小孩,也不會嫁給有孩子的男人,放心,你是唯一一個。”

“真的嗎?”傅南鈞的眼睛頓時亮了。

“嗯。”宋疏揉了揉他的腦袋,蹲下身看著他,“告訴我,他們都說什麼了?”

還能說什麼,說宋疏不要臉,以色事人唄。哪怕現在穿得再光鮮亮麗,內裡都已經爛了,腐壞了,再也不是以前乾乾淨淨的人了!

傅南鈞不肯說,宋疏也猜的到,他猜到也不在乎,隻是讓小豆丁不要往心裡去,畢竟妓子和嫖客哪個更臟誰也說不準。

但下一次傅從深來接他的時候就出了很有趣的一件事。

宋疏原本在屋子裡穿衣裳,小豆丁忽然噔噔噔跑了進來,氣呼呼地告訴他,隔壁王婆婆的女兒在門口搔首弄姿,好像是想引起傅從深的注意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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