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1 / 2)

薑陶陶滿心都投在銀狼毫筆上。

仙器果真名不虛傳。執筆後,她一筆一劃竟有了銀狼王的半成功力,摹金印紋綽綽有餘。

金印成形九天後方才生效,能感應出畫卷聚氣。

摹紋力薄,很大可能鎖不住那股入侵的氣息。

但一旦標記上了,她去尋找,便不會再如同大海撈針。

有了盼頭,薑陶陶心裡的低落,瞬間一掃而空。

就連昆侖迎典女使這從天而降,推脫不掉的重任,也沒那麼讓人頭疼了。

薑陶陶才不想摻合這些事,禮節太多,累人費力不討好。

何況,她見過昆侖那位即將到訪的舜華真君及其夫人。

眾所周知,熟人相見都是很尷尬的。

隻有她單方麵對彆人熟,對方暫時並不認識她,這就是雪上加霜的尷尬了。

但——

她有罪,她膚淺,她浮誇。

迎典前幾日試衣,女官們為她披上特地趕製的鸞紋繡金海棠紅錦衣。

薑陶陶承認,她下界改頭換麵幾十年,也還沒改掉那喜歡漂亮錦緞、綺羅珠履的奢靡本性。

看見鏡中倒影的第一眼,就馬上改變了主意。

不就是女使嗎,跟著晏臨則當個漂亮花瓶,有什麼難的?

迎典當天,薑陶陶第二次細看這件錦衣。

袖口的嵌珠浮光流麗,多端詳一會兒,還能在陽光下看見珠麵雕刻著的淺淺紋路。同樣是鸞紋。

司命記載,數千年前天地變故,鳳凰僅存後裔選擇逃離,隱匿於天外天。

自此之後,九重天上再也不見上古獸神鳳凰的影子。

延續至今,大多數仙人們甚至不確定鳳族是否尚存,但以鸞鳳紋路以表尊貴的服飾傳統,卻保留了下來。

來九重天這麼久,這是薑陶陶第一次見這種紋路,還剛好穿在她身上。

心情呢,隻能用滿意一個詞來形容。

身後步伐聲不斷,女官們陸續進入女使殿內,取用物品,或是裝添殿內。

薑陶陶膝上枕了張金箔,上麵印著她等下要說的一大串文縐縐的話。

她努力讀熟記住,全程還不能低著頭,必須要揚起細頸,便於身後的人為她固定額前的裝飾。

梳好發髻,她終於有了休憩的片刻,隻想趁機偷懶睡一小會兒。

身後一道屏風之隔,傳來尖酸的冷笑。

那張熟悉刻薄的麵龐,倒映在她麵前水鏡裡。

絳雪雖沒了女使之位,但身為朱雀族嫡女,依然能夠參與迎典。

“九重天唯一一段由鸞翎織成的羽衣,那麼多女仙豔羨著,現在就穿在你身上。

薑陶陶,你欣賞了這麼久,是不是也覺得名不虛傳啊?”

薑陶陶撐著臉,懶洋洋地:“確實。”

兩個字就有氣死人不償命的作用了。

她心情好,也懶得吵。

“你還很得意是吧?”絳雪說起這事,就險些把牙齒咬碎,“九重天誰不知,迎典女使分明原來定下的是我!”

誰知道,轉頭來會被薑陶陶取而代之。

絳雪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刃,句句不甘心:“也不知道你拿這張臉作了多少妖,才能讓仙君一時昏了頭!”

她是認定了薑陶陶就贏在那張臉,還有委曲求全的性子。

不然,讓九重天任何一個人捫心自問,就她這名聲,這仙力……迎典女使輪到誰,都不該輪到她。

薑陶陶露出袖裡的傳音符,遞到絳雪麵前。

語氣十分誠懇:“這麼想知道,不如去問問晏臨則本人吧。”

玉符泛著月銀冷光。

此物一出,明明入了夏,周圍卻寒意頓生。

那股駭人之氣隻針對外人,不針對薑陶陶。

否則,以薑陶陶的廢柴體質,定不可能這麼泰然自若地把弄著玉符。

絳雪早聽說過這是晏臨則親手為薑陶陶做的,也是唯一可以隨時聯係到仙君之物。

沒有之一。

但唯獨親眼見了,才知那仙器上自帶的威壓。

目觸之刻,心裡哐當一震,指尖忍不住發涼。

絳雪甚至懷疑晏臨則,是不是滴了滴他的血進去,否則,怎麼會有這樣讓人窒息的感覺?

但想起薑陶陶的身份,仙君應該不至於對她這麼好吧……

任由絳雪腦內加戲,薑陶陶隻慢吞吞地道:“你又不問了嗎?”

細指晃了晃傳音符,催促她有話快就跟晏臨則說。

絳雪的麵色瞬間一青一紅:“你……!”

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薑陶陶原本打起的精神又沒了,彆過臉,眼看就要睡過去。

“薑陶陶,你是忘了我上次怎麼跟你說的嗎——少拿仙君道侶的身份跟我拿喬。

真論起來,你一個隨時都要滾出重闕殿的附庸,有資格跟我說話?”

絳雪見她這滿不在意的模樣,隻想著找出最刺人的話,讓自己扳回一局:

“你那小跟班當初力理據爭,非要把我在花地關上八十一日。

可惜不到三分之一的時日,我就出來了呀。你去刑罰司問問,有誰記下我犯的事嗎?”

“你猜猜……仙君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寬容?”

人之間的憤怒並不相通。

薑陶陶隻覺得絳雪十分吵鬨。

心念剛起,還沒來得及喊人。

一道淩厲仙氣跟她擦肩而過,將那咬牙切齒的音調切得粉碎。

絳雪猛烈咳嗽起來,喉嚨受了不輕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