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現在他滿腦子所想的,何嘗不是新學呢,跟著歐陽誌,確實學習到了許多東西,雖未拜師,沒有師徒之名,卻已有了師徒之實。
他看著樂不可支的方繼藩。
拜下,行了個禮:“學生所學,俱都來自歐陽先生,學生,朽木也,若非歐陽先生指教,何至今日。齊國公當受學生一拜。”
方繼藩一揮手,大大咧咧的微笑道:“起來吧,我不過是戲言而已,你不要當真。”
楊一清:“……”
說實話,若換做當年楊一清的脾氣,早就想將方繼藩砍翻在地了,好歹楊一清也是管理過馬政,帶過兵,出過關,在大漠裡砍過人的人。
老夫師禮都行了,你現在才來說戲言?
你當老夫是新城裡的公廁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他深吸一口氣。
成為小吏,讓他人生有了新的磨礪,新的啟程,所以,他此刻一點脾氣也沒,依舊是麵色溫和:“此非戲言,實乃學生末進肺腑之詞,師公勿嫌。”
方繼藩噢了一聲。
卻在此時,有宦官出來。
“陛下宣……”
“知道了。”
方繼藩應了一聲,率先入殿。
歐陽誌和楊一清不敢怠慢,跟在方繼藩的身後魚貫而入。
弘治皇帝呷著清茶,坐在禦椅上,聽說歐陽誌要來,心裡也頗為激動。
君臣相得,實是不易。
何況歐陽誌久在保定府,雖然距離京師不遠,可他在保定日理萬機,弘治皇帝又何嘗不是如此。
現在歐陽誌是立大功回朝,更是難得。
若非歐陽誌在保定府打開了新政的大局,現在弘治皇帝還摸不透未來的方向呢。
須知任何的學問,或者說,治國平天下的理論,都需要有實際的治理來相互輝映的,畢竟理論需聯合實際。誠如當初,漢武帝獨尊儒術,也需有一個儒家治理天下的樣板,譬如加強集quan,推行平準、均輸、算緡、告緡等措施,抑製豪強,諸如此類。
而歐陽誌,則為天下提供了一個樣板,向全天下宣示,新學以及新政這一套,行得通。
三人進來,方繼藩和楊一清已是拜下行禮。
歐陽誌一臉茫然,卻還站著。
弘治皇帝見這熟悉的麵孔,還有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淡定從容之色,頓時,眼裡濕潤了。
他豁然而起。
與歐陽誌四目相對。
想當初,他還記得,在殿中,有人行刺,是歐陽誌擋在自己的身前。
一樁樁的往事,走馬燈似得在弘治皇帝腦海裡劃過。
歐陽誌這才反應過來,他要躬身,預備行大禮。
“歐陽卿家,你不必多禮了。”弘治皇帝下了金殿,快步的行至歐陽誌麵前,將歐陽誌攙扶而起,與他對視。
歐陽卿家,還是老樣子,榮辱不驚。
哈哈,朕之子房哪。
弘治皇帝激動的麵色通紅,眼眶濕潤,攙著歐陽誌的雙臂:“聽說卿家昨日傍晚就到了,本是要傳見,又想卿家一路遠來,想來也辛苦,讓你歇一夜,哈哈,你比從前,可清瘦了,瞧瞧你,雙鬢和朕一樣,也白了。”
歐陽誌:“……”
弘治皇帝習慣了歐陽誌沉默的樣子。
歐陽誌本來就是個忠厚老實的人,也不指望他口裡說出點什麼臣萬死之類的話。
或許,正因為這一點,才顯得難得。
滿朝公卿,唯有歐陽卿家鶴立雞群。
弘治皇帝感慨道:“來,給歐陽卿家賜坐吧。”
蕭敬早就殷勤的搬來了錦墩。
他見歐陽誌,也頗為高興,真心的。
似蕭敬這等奸詐的人,這輩子,對任何人都心懷防備之心,可唯獨對歐陽誌,卻知道,他是一個純粹的人,能見著這樣純粹的人,哪怕關係並不好,也依舊讓蕭敬心懷敬重。
方繼藩則是一臉幽怨的看著弘治皇帝,癟癟嘴有些委屈的樣子。
弘治皇帝這才想了起來,朝著方繼藩微笑道:“方卿家,你也起來吧,給方卿家也賜坐。”
方繼藩忙是坐下,腿腳有些酸麻了。
倒是楊一清,依舊還拜在地上。
上一次,弘治皇帝巡視通州和保定,對於楊一清的印象可是糟糕的很,今日再召見他,已是網開一麵,自然也不可能會有什麼好眼色。
弘治皇帝見方繼藩和歐陽誌坐定了,方才轉身,上了金鑾,坐定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