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眾人責難,朱厚就轉身追著方繼藩:“姐夫,姐夫……你慢走,我送送你。”
天已是極暗淡了。
月朗星稀。
方繼藩出了王府。
在這王府外頭,烏壓壓的軍馬正屏息待命,為首的方正卿一身戎裝,按著刀柄,在月色之下英武非凡!
他看方繼藩徐步出來,鬆了口氣的樣子,隨即按刀上前道:“父王,動不動手?”
方繼藩歎道:“以和為貴吧,不要成天想著打打殺殺,這終究是有傷天和的事,為父終究還是一個善良的人哪,見不得血。”
方正卿頷首,便朝身後的人吩咐一句。
於是,黑夜中,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竹哨。
這是撤退的訊號。
緊接著,無數的靴聲便響起來,朝著四麵八方而去。
馬車已穩穩的停在了方繼藩的麵前。
馬車附近,隱隱約約的,似還有數百上千個武士,屏息而立,密不透風。
哪怕是這王府對街的一棟棟建築。
那建築裡……也都是黑乎乎的。
可是那窗格卻都是推開,露出一雙雙眼睛,聽到了竹哨聲,窗才無聲無息的關閉,隨即……夜空之下,終於陷入了無儘的死寂。
今夜無事。
方繼藩背著手,欲上車。
“姐夫,姐夫……”
朱厚氣喘籲籲的已追了上來。
他臉脹的通紅,朝方繼藩笑道:“姐夫,你慢走,深更半夜,叨擾姐夫了。”
方繼藩朝他微笑,摸摸他的頭,就如當初朱厚少年時一般:“你個頭長高了不少,人也機靈了,這一次倒是多虧了你報信,不然我還不知道……這群老家夥們居然如此的居心叵測。你肯來報信,深得我心,看來當初我沒有白疼你。”
朱厚沉默了片刻,突然拜倒:“姐夫恕罪,其實…其實……我並不是沒有其他的居心。姐夫被敕為攝政王,我心裡已有了上中下三策。”
“噢?”方繼藩驟然生了興趣,微笑看著他道:“什麼上中下三策?”
朱厚道:“下策,固然是不管不理。至於上策,卻是可以借著姐夫成為攝政王,手握黃金洲權柄的機會,聯合諸王,讓他們以我的父王馬首是瞻,如此一來,便可儘兼他們的土地,吞了他們的人口,編練他們的士卒,為我父王所用。有了這些,父王和我,便有了和姐夫討價還價的籌碼,自此之後,這二分黃金洲,父王可居其一。”
方繼藩依舊微笑:“中策就是來給我通風報信?”
朱厚道:“上策是不成的,他們都是老狐狸,死攥著眼前的小利不肯撒手,我見他們如此,便知上策不成,這些人不是成大事的人,於是我便行中策,姐夫與我也算是至親之人,而諸位叔伯們,論起關係來,其實不過是遠親而已。姐夫需節製宗室,勢必要善待父王和我,因而,我便連夜去給姐夫報信了。”
這個家夥……
方繼藩無法想象,一個小小年紀的人,居然心思如此的縝密。
方繼藩便道:“可是……你既然行了中策,為何還要將上下策也告知我?”
朱厚誠懇的道:“對待愚人,可以欺騙他們,愚弄他們,利用他們。可姐夫乃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對待聰明人,切切不可用小聰明,既然行了中策,那麼便需對姐夫坦誠相待,心裡絕不私藏任何的心思。我心中所想,統統要讓姐夫知道。以姐夫的智慧,就算現在猜不透我的心思,他日也遲早能想明白的。既行中策,卻又裝聾作啞,這是下下之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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