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繼藩感慨道:“爹真是明智啊。”
“還有更明智的。”方景隆眯著眼,壓低了聲音:“為父也去押注了,讓劉賬房去下了五萬兩銀子的注,那個唐寅太可恨,為父就買他贏,哼,他贏了又如何,贏了,不還給咱們方家掙錢嗎?”
“……”臥槽……方繼藩臉都綠了,這個理論他琢磨不透啊。
方景隆手搭在方繼藩的肩上,其實這事他想瞞著的,不過賬上這麼大筆銀子的支出,怕是瞞不住。於是語重心長的道:“反正我們橫豎都不吃虧,唐寅這樣的可恨,不從他身上掙銀子,過不去,是不是?”
“……”
…………
一連數日,貢院那兒,終於放出了文告,將於二月二十七放榜。
消息一出,滿京師都是翹首以盼。
不隻是來考的讀書人,便是京中其他僧俗人等,也都對此期待無比。
此次會試,下注的人實在太多了,上至王候,下至販夫走卒,都免不得想要過過癮。
等到了這一日清晨,唐寅在客棧中剛起,徐經等應天府的讀書人便已尋上了門:“伯虎……伯虎,快,快,再等一個時辰,就到了吉時,要放榜了。”
唐寅匆匆洗漱,他的傷已大好了,隻有腿腳還是有些不便利,傷筋動骨一百天,不過即便過去了一百天,卻還需一些日子痊愈。
他心裡既是期待又是忐忑,整了衣冠,便和徐經等人出門,許多士人七嘴八舌,他們既希望唐寅能拔得頭籌,又希望自己能夠金榜題名。
眾人結伴而行,沿途有認得唐寅的,好事者們也紛紛跟了來。
到了貢院這兒,這裡早已是人山人海,看榜的人比往年要多的多,烏壓壓的,仿佛見不到儘頭。
可有人大叫:“唐解元來了……”
於是乎,無數人自動的分開了人流,紛紛敬重的朝唐寅看去。
遠處,有人大吼:“唐寅必勝,唐寅必勝,嗩呐吹起來。”
嗚嗚嗚……
那嗚咽的嗩呐頓時威懾全場。
要知道,在後世,嗩呐乃是傳說中的樂器之王,無論是什麼樂器,中的、洋的,隻要嗩呐出場,管你發什麼聲的,都得乖乖蓋下去。
所以此時幾十個漢子鼓著腮幫子一吹,這貢院外頭嘈雜的聲音驟然失了顏色。
徐經朝那吹嗩呐的方向一看,便低聲對唐寅道:“那是張家兄弟,彆理他們,此二人,雖為國舅,卻和方繼藩一般,都是京裡出名的玩侉子,為士林所不容。”
可張家兄弟,顯然沒有看出這貢院外無數士人對他們心裡的鄙夷,二人紅光滿麵,喜氣洋洋,這一次,他們可是押了重注,棺材本都拿出來了,這是撿錢哪,是撿錢!這錢都不撿,還是人嗎?
另一邊,方繼藩領著三個門生也到了。
大吼一聲:“方少爺來啦。”
無數人呼啦啦的看過來,人群聳動,很快讓出一條道路。
隻不過,彆人對唐寅讓路,那是出於敬重。對方繼藩,則是純屬害怕,這家夥當初可是將唐解元揍得生活不能自理啊,居然還敢大言不慚,說什麼唐解元揍了他,天地良心,唐解元揍了他,待在病榻上足足兩個月,這家夥號稱被揍的人,四處活蹦亂跳……
方繼藩抿著嘴,帶著含蓄的笑容,今日他顯得格外的謙虛,朝所有人抱之以善意的微笑。
不過大多數人,都忙和方繼藩的眼睛錯開,儘力不去和這敗家子有任何的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