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無數對老天爺的聲討,震驚九天,抱頭痛哭的人,淚滿衣襟,有人哭的抽搐過去,倒地不起。
四處儘悲歌,便連那些僥幸中了的人,鼻頭也是一酸,竟也不知是是悲是喜,似乎……金榜題名,也成了無法炫耀的事,於是灰溜溜的自人群中表情凝重的出來,回了自己的客棧,閉門謝客。
中了?中是中了,中了第幾名?哎……丟人現眼啊!
…………
方繼藩聽到身後的哀嚎,那隱隱約約的哭聲,宛如交響曲,他駐足,身後三個門生也駐足,方繼藩回頭看了一眼,三人也回眸看了一眼。
“真是淒慘啊。”方繼藩歎了口氣:“方才,是不是我罵的太重了,傷到了他們的自尊心呢?”搖搖頭,苦笑,人生贏家大抵就是如此吧,難免要得意忘形一下,不過……為什麼我現在還想笑呢?哎,墮落了!我方繼藩,何時竟變壞了呢,群眾裡有壞人,竟帶壞了我啊。
搖搖頭,向亦步亦趨的三個門生道:“看看,這就是讀書不上進的下場,彆學他們。”
歐陽誌三人,心思複雜到了極點,看著恩師,突覺恩師的形象,無比的偉岸和高大。若沒有恩師,隻怕他們這一輩子,都無法走到今日這一步吧,平時對恩師那麼一丁點的抱怨,而今俱都一掃而空,有的隻是五體投地的膜拜,現在便連抬腿坐著摳著腳丫子,也都再沒有從前那種不雅的感覺,反而覺得恩師猶如脫俗的世外高人,連摳腳丫子竟都如此的灑脫豪邁。
恩師……了不起!
…………
紫禁城。
今日是放榜的吉日。
不過,這榜是直接從貢院中放出去,此前貢院是禁絕人出入,所以即便是宮中,也得派人去看榜,誰也彆想事先得到內幕消息。
掄才大典,是統治者曆來所看重的,每隔三年的取士,都決定了十年二十年後朝廷的走向,弘治皇帝深諳人才不可多得的道理,所以他一大清早,便頭戴通天冠,穿著冕服,在暖閣裡等。
即便是從天下各州縣送來的奏疏,弘治皇帝此刻也沒心思去署理了。
畢竟,相比於各省各府雞毛蒜皮的事,有什麼事及的上這三年一次的盛會?
劉健、謝遷、王鼇、馬文升人等,俱都在此。
今日劉健特意請陛下召馬文升覲見,一方麵,是說可能要議論馬政的問題,因為馬文升乃是兵部尚書兼提督京營軍務的職責,馬文升來了之後,有點懵逼,等聽陛下與王鼇人等興致勃勃談起曆來南人和北方士人會試的排名時,這位馬尚書算是回過了味來。
雖然他知道,無論是謝遷還是王鼇,都不是那種彆有用心的人,相反,他們的性格都很坦蕩。
可他們談論起科舉,便興致勃勃掐著指頭算曆屆會元和狀元的籍貫,馬文升就有點想死,然後他同樣看到劉健也是一副表麵上老神在在,實際上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馬文升乃是禹州人,算起來,和劉健乃是半個同鄉,都屬於河南布政使司轄下,他景泰二年中的進士,排名也不高,勉強排在二甲,這對一個北方人而言,已算不錯了。
可謝遷一個狀元,王鼇一個會試的會元,這資曆,可是響當當的,今日之科舉,想來是令王公和謝公想起了往年的榮光,所以談興極濃。
馬文升便苦笑著看了劉健一眼,心裡嘀咕,劉公啊劉公,你我同鄉一場,何苦把我拉來受罪呢?他尷尬的不好發言,索性就做泥菩薩。
弘治皇帝幾番問了時辰,不由顯得焦慮:“還未放榜嗎?吉時都已過了,怎麼這樣慢?”
“陛下。”小宦官道:“已派人去催促了,若不耽擱,隻要榜放出來,便會立即送來。”
“嗯……”弘治皇帝便又看向王鼇,道:“王師傅,方才你這樣說,豈不是認準了,此次會元,十有八九就是唐寅?”
“臣有五成把握,不過,陛下應當也知道,浙江布政使司,還有江西布政使司兩地的解元,也都是大才,曆來的會元,大抵都出自南直隸、浙江、江西三地,隻不過此次,南直隸的解元唐寅名氣更盛,壓了江浙一頭而已。”
弘治皇帝若有所思的點頭:“是啊,這江西舊屬江南西路,應天府和浙江則屬江南東路,合稱江南,這江南之地,文風鼎盛,確實非同小可,朕以往倒還未必有此見識,畢竟諸卿同朝為臣,為朕分憂,竟不知,這臣子之中籍貫各有不同。”
謝遷笑吟吟的道:“兩京十三省,哪裡都有英才,江南之所以文風鼎盛,其實和其富庶也有關係,因而,也不可一概而論。”
他謙虛了一下,可心裡依舊還是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