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朱厚照和方繼藩便聯袂而來,朱厚照笑嘻嘻地道:“孫臣見過曾祖母。”
方繼藩抬眸,見太皇太後和藹地看著自己,深吸一口氣,恭謹地上前道:“臣方繼藩,見過太皇太後,娘娘身子康健,一丁點都不像是七十大壽的樣子……”
“……”
這一次,輪到弘治皇帝和朱厚照兩個人有點發蒙了,祝壽就祝壽吧,怎麼就你話最多?
隻見方繼藩很認真地道:“若臣的娘還在世,怕也是娘娘這個模樣。”
“……”
“不要臉……”朱厚照心裡罵。
弘治皇帝覺得自己犯下了一個不可寬恕的錯誤,千不該萬不該,方才竟在祖母麵前說那一些違心的話。
可是……方繼藩接著道:“臣祝娘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日月昌明、鬆鶴長春。大明上下,無不稱頌娘娘寬宏仁德,今日娘娘大壽,普天同慶,僧俗百姓,亦是歡喜鼓舞,真比自家老太太過壽,還要樂嗬一些。”
呼……
伸手不打笑臉人,方繼藩說句實話,多少對太皇太後有點忌憚。
那沒法兒,隻好將你捧到天上再說,到時你臉皮再厚,也不好對我痛下殺手了吧。
這一手,是兩世為人之後,方繼藩苦心總結出來的,嗯,看起來……效果顯著。
太皇太後果然沒有惱,笑盈盈地招手道:“你近一些來,哀家有話要問你。”
方繼藩倒不客氣,直接的上前:“臣聆聽太皇太後教誨。”
反正,這人都可以做自己奶奶的媽了,尊老乃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所以……方繼藩沒啥心理壓力。
太皇太後上下打量方繼藩:“真俊俏……”
“……”
噢,女人果然是先看臉的啊。
太皇太後繼續道:“聽說,你成日在家讀書?”
“……”
方繼藩頓時心裡翻江倒海了,這誰造的謠,我喜歡啊。
於是抬眸,見坐在一旁的弘治皇帝正殺氣騰騰地看著他。
方繼藩心裡明白了什麼,一臉謙和地道:“說來慚愧,臣打小就喜歡讀書,讀書使臣快樂!”
一旁,弘治皇帝那兒,傳來了拚命的咳嗽聲,像是患了癆病一般。
朱厚照徹底的服了,對老方,他是徹底服氣的,這臉皮可謂比紫禁城的城牆還厚。
太皇太後卻是笑了:“小孩子胡亂說話,哀家聽說,你竟和普濟真人,乃是同門師兄弟?”
方繼藩道:“臣此前也不知臣和師兄有這樣的緣分。”
是呢,龍泉觀那萬頃良田,就是自己和師兄的紅繩啊,這輩子賴定他了。
太皇太後又頷首。
“可見人間的事,上天都是注定好了的。你精通道學,又受賢師危大有指點,一身道骨。龍泉觀那兒已懇請禮部將你錄入道籍,自此之後,便列入龍泉觀中了,不過普濟真人修了書,向哀家講明,說是你雖有道家的機緣,可畢竟在朝為官,乃南和伯世子,南和伯也隻你這一個兒子,還指望你能承襲爵位,因而希望哀家能夠準允,既予你道籍,又令你在朝中修道,並不列入方外,哀家看哪,你是可惜了,既有此機緣,何不上山專心修道,將來或許可以有大成就,何故要在這俗世中走一遭呢?”
“……”
虧得方繼藩穩住了,他心裡猛地打了個激靈,就怕太皇太後一拍大腿,就你了,直接就將他當真送進龍泉觀去,做一輩子臭道士……
他想了想,便忙道:“臣的師父指點了臣之後說……呃……臣說出來,有些怪不好意思的……他說,臣是注定了要匡扶明君的人,塵緣未儘,因此……這個……師命不可違。”
太皇太後眉頭微挑,方繼藩的話……她竟真信了。
老太太嘛,無論地位多高,身份多麼尊貴,在上一世,你不還得跳著廣場舞扭著秧歌嗎?這說明啥,說明心眼實在。
太皇太後笑了,側目看了弘治皇帝一眼:“皇帝,這話,你也得記著,那危大有賢師,可是方外高人,他的箴言,料來不會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