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其他命婦見狀,有的莞爾,一些不近人情一些的,更是噗嗤一笑。
此情此景,方氏便愈發的慌亂了,嬌軀顫顫,豆大的淚,終於自眼角噙出來。
朱厚照一看,忍不住捂著肚子,似乎覺得甚為滑稽,捧腹要笑。
冷不防的,方繼藩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下。
朱厚照一下子崩住了笑,朝方繼藩看去。
隻見方繼藩朝他搖頭,今兒又是重要的日子,朱厚照倒是忍住了。
太皇太後目光幽森,卻是不露聲色,隻淡淡道:“卻不知是誰家的新婦,來人,引她入座。”
有宦官連忙引著方氏在一處角落裡坐下。
方氏卻是顯得惶恐不安,想到今天自己把事情辦砸了,心裡不禁生出了絕望,此番回去,隻怕更受沐氏的白眼,便連南京那兒,若是知道,隻怕……
為人婦的人,最是難,上有公婆,身邊的丈夫,在這個時代,又是說一不二,至於一旁的妯娌,又是虎視眈眈。
那太皇太後問這是誰家的心婦,眾人都默不作聲。
倒是那沐氏,笑吟吟地出來,行了禮道:“回稟娘娘,方氏乃徐家的次媳,她不諳禮數,還請娘娘見諒。”
這話兒,看似是在為方氏開脫,可她本可以說,方氏見了娘娘,心裡緊張,不知所措,這事兒就可圓過去。
唯獨她說的卻是不諳禮數,這就彆有意味了。
好歹也是命婦,為何彆人都懂禮數,唯獨你不懂呢?
這顯然就牽涉到了你不上心的問題了,規矩,起初誰都不懂,這情有可原,可難道就沒人教你嗎?魏國公府也是大明有數的名門,這名門之家,肯定有人教的,可你還不諳禮數,這宮裡的規矩都不上心,這便是態度的問題了。
太皇太後微微皺眉,顯得有些不悅。
沐氏抬眸看了太皇太後一眼,又道:“倘若娘娘要責罰她,這……便是臣妾的疏失了,臣妾身為徐家長婦,鬨出此等笑話,是臣妾的不是。”
說罷,她行禮如儀地款款拜下:“臣妾懇請娘娘責罰。”
拜倒,叩頭,接著,三拜,再叩,禮畢。
這番話使人聽得極舒服,太皇太後不免另眼看了沐氏一眼:“哀家覺得你麵熟。”
沐氏便道:“臣妾當年隨先王入宮,曾見過娘娘。”
一聽先王,太皇太後與弘治皇帝對視了一眼,二人心裡都了然了。
原來是雲南沐家所出的姑娘,這雲南沐家,滿門都是忠良,為朝廷鎮守雲南,不曾有過疏失,很為朝廷所倚賴。
而沐氏口稱的先王,實際上是黔國公沐晟,沐晟死後,被朝廷追封為定遠王,諡忠敬。
因而,沐家雖為公爵,可但凡提到了沐晟,勢必稱為先王。
太皇太後目露慈愛之色:“原來是將門虎女,你入宮時,定是還年幼,哀家……竟是將你忘了,你抬起臉來,真是個懂事的孩子啊,徐家的那個混小子,也不知是修了多少輩的福,才娶了你。”
得了這麼一句誇獎,沐氏心裡自是樂開了花,便更加謙遜:“徐家上下,凡是有人犯了錯,臣妾這長婦,都是萬死,臣妾願代弟妹受罰,免得壞了宮中的規矩。”
眾命婦在旁聽了,心裡卻都是唏噓,這沐氏……很會‘來事’啊。
可偏偏,越是這般來事的人,反而越討長輩喜歡,太皇太後完全不以為意的樣子:“哀家不怪你,方氏……也沒什麼大錯,你不必自責,起來吧,近前來。”
她是定遠王之女,雖隻是庶女,可畢竟有了這一層身份,更得太皇太後的好感。
太皇太後命她上前,她倒是不急不躁,繯首碎步上前,恭謹無比的模樣。
坐在角落裡的方氏,心裡很是落寞,她心裡對這長婦的手腕,其實既是佩服,又是敬畏,身世既好,又會來事,說話更是漂亮,無一挑剔,走到哪兒,永遠都是光彩奪目。
不安的同時,又不免自哀自怨,隻怪自己不知禮數,可是……這侄兒怎麼出現在這兒,她依舊想不通。
沐氏上了近前去,太皇太後依舊坐著,卻是伸手挽住沐氏的芊芊玉手,笑吟吟地道:“好,好……”
連說兩個好,顯得親昵。
沐氏心裡已是樂開了花,她自南京來時,也聽說許多傳聞。
心說那方氏真是不懂規矩,幸好自己討了太皇太後的歡喜,否則徐家豈不是被她害死了?
此時,她又想到,方家的那個小子,還得罪了周家,隻怕太皇太後心裡是極有芥蒂的,倒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