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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快報,已送至兵部。
兵部部堂上下,還在為即將而來的下西洋,而擬定章程,於他們而言,這已是當下最緊要的事,馬文升為此,已是焦頭爛額,煩躁不安。
連閣老居然都是騙子啊。
當初在謹身殿,如果馬文升沒有記錯的話,內閣大學士,戶部尚書李東陽,可是把胸脯拍的梆梆的響,號稱戶部對於西洋的錢糧,無有不應。
轉過頭,就開始變卦了,成天在叫窮,幾個章程送了去,不是說這兒開銷太大,那兒花費太多,每一次錢糧的數目,都好似割了他們的肉一般。
你和他說下西洋的重要,這戶部的官吏便眾口一詞,可憐巴巴的哭窮,真沒錢,窮的就剩下一個部堂的官吏了,幾十把老骨頭一起賣你吧,你要不要?
馬文升不禁為之惱火,他突然覺得自己還是太天真,忽略了戶部上下官吏的臉皮尺度,因而,下一次的廷議,難免要圍繞著這錢糧之事,好好的和戶部撕一場,為此,兵部上下,全身心的投入進即將而來的廷議之中,必須做足功課,萬萬不可讓戶部有推諉的可能。
以至於連兵部職方司的官吏,都化身成了會計,兵部不是說沒有錢糧嗎?那麼隻好,兵部來給你算了,真以為不知你戶部賬上有多少錢糧?
可當這一份來自於貴州的急報傳來,一切的討論到此為止。
馬文升手持著這份沉甸甸的奏報,歎了口氣,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他匆匆的入宮,親手將這份奏報,送到了陛下的手裡。
暖閣裡。
弘治皇帝冷著臉,目光陰沉,不置一詞。
劉健等人聞訊,也已到了,每一個人,都是臉色鐵青,沒有人發出聲音。
馬文升見人都到齊了,不禁艱難的開口說道:“這一敗,貴州的的大局,就算徹底的崩了。數萬大軍,斷水缺糧,又被賊軍伏擊,何況,水東土司的反叛,實是連兵部都無法預料,從王軾的奏報來看,水東土司的謀反,與朝廷密議的改土歸流,不無關係。”
說著馬文升歎了口氣,囁嚅著繼續說道:“這改土歸流,確實……觸動了雲貴土司的根本哪……”
弘治皇帝雙眼猛地一睜,精銳的目光在每個人臉上巡視了一圈,下一刻手便狠狠敲了敲案牘,厲聲質問:“是誰走漏了消息?”
若沒有水東土司的反叛,區區一群叛軍,根本是無法動搖精銳的明軍的,這一點,弘治皇帝深知,即便是明軍受挫,那也不可能,會使數萬大軍置之險地。
在那貴州,已經折了一個巡撫,一個總兵,還有一個中官了啊,難道,還要再折一次?
最可怕的是,一旦貴州的明軍悉數葬送,大明到底是放棄貴州,還是繼續平叛?放棄,則辱沒祖先,繼續平叛,又需花費幾年的功夫,調兵遣將,又不知折騰掉多少錢糧,而到了那時,整個貴州,都將落入米魯之手,叛軍完全有能力,對其內部進行整合。
而這一切,竟都和改土歸流的秘密討論泄露有關。
弘治皇帝目光最後落在馬文升臉上,怒火騰騰的雙目死死的盯著他。
馬文升不敢看弘治皇帝,整個人在發顫,嘴角微微抽了抽,才期期艾艾的開口說道:“此事,牽涉到的,除了宮裡,還有內閣,再就是……兵部了……臣……一定在兵部,徹查到底……”
亡羊補牢、為時晚矣。
就算是查出來了又如何?
弘治皇帝深深閉了閉眼眸,旋即睜開,便苦笑著搖頭:“召方繼藩吧。”
“陛下。”劉健詫異的看了弘治皇帝一眼。
弘治皇帝卻是依舊苦笑:“方繼藩雖在京師,可數次,都預測了貴州的戰事,可見,這個家夥,雖有時糊裡糊塗,偶爾也會胡鬨,瞎折騰!”
這瞎折騰,是故意說給劉健等人聽的,聽說這廝最近在西山講學,不,講學的好像是他的門生,可這又如何,反正他的門生講學,不就是他方繼藩講學嗎?
居然,他們還打著所謂新學的招牌,這已讓大臣們內部,有點不滿了。
若不是因為紅薯的功勞,隻怕這滿朝的文臣,早就將這廝給撕了。
於是弘治皇帝特意的用上了瞎折騰三個字,這背後的深意大抵是和人說,小孩子在胡鬨呢,管他做什麼,和這種得了腦殘的家夥計較個啥,你和他較真,你們就輸了。
“所以,召他入宮,或許……他會有什麼想法。”
劉健微微一笑,心裡頗為無奈,更透著苦意,什麼時候,此等軍國大事,竟跟一個少年郎沾上邊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