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劉健最無法接受的,未必是彆人在背後的嘲笑,而是有人當麵的同情!
這同情,真的太紮心了,自己是何其優秀的人啊,廣為人所稱頌,無論是學問、道德、治理天下的能力,君王的信重,都是整個大明數一數二的,如此優秀之人,怎麼承受得了同情呢?
弘治皇帝便笑道:“今日就議到此吧,既然劉卿家身子不妥,來人,預備駕輿,送劉卿家出宮。”
“這……陛下,臣不敢。”
這意思是,陛下要命人為劉健準備轎子,乘轎出宮,這是極大的殊榮。
弘治皇帝便道:“彆人不敢,卿家有何不敢?卿乃朕之肱骨,回府去歇一歇吧。”
於是宮中預備了軟轎,劉健今日確實沒什麼心思,索性告辭而去。
等劉健一走,弘治皇帝便幽幽得歎了口氣,看了謝遷一眼道:“為何兩位卿家不早提醒朕,哎,真不該如此啊。”
謝遷哭笑不得地道:“臣也沒想到陛下會突然提及此……”
弘治皇帝搖搖頭道:“那劉家郎讀了這麼多年的書,想來學問精進了不少吧,兩位卿家,你們以為,這一科,他可有希望嗎?”
謝遷和李東陽便很一致的默不作聲起來。
弘治皇帝倒是有些惱了:“說說也無妨,朕很為劉卿擔心。”
“這……”謝遷隻好道:“前幾科,劉郎的考卷,臣都查閱過,他的文筆有些平庸,最重要的是,破題總是有些……無法立意。”
謝遷指出了劉傑的幾個重大缺點,說穿了,劉傑是個資質太過平庸的人,這樣的人能中秀才,就已是運氣了,若非劉家深厚的家學,怕連秀才都沒有機會。
謝遷又道:“這三年,卻不知他有沒有繼續讀書,不過他年紀已越來越大了,隻怕……”
弘治皇帝頷首道:“倘若題目不難,他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吧?”
李東陽此時開了口:“院試的題目會容易一些,可但凡鄉試,勢必是難上加難的,劉郎底子還是有的,隻是……”
弘治皇帝看出,無論是李東陽和謝遷,對劉傑都沒有信心。
弘治皇帝這才想起,這些日子太忙了,竟是疏忽了順天府的這一場鄉試:“此次鄉試主考……朕記得,點選的乃是禮部尚書張升,他出了什麼題?”
“正午的時候……”李東陽頓了頓道:“從貢院裡傳來了消息,題為‘寧武子邦’。”
“什麼?”弘治皇帝擰起了眉頭,露出了訝異之色。
寧武子邦……沒聽說過啊。
弘治皇帝也算是讀過四書之人,雖不算精通,可也絕非等閒,他第一個反應就是,自己記憶中,那四書裡頭有寧武子邦這句話嗎?
謝遷深深地看了弘治皇帝一眼道:“子曰:寧武子,邦有道則知,邦無道則愚……”
“……”弘治皇帝終於有印象了,老臉不禁一紅,難怪自己沒有印象,原來……
“這個張升!”弘治皇帝不禁惱怒地道:“真不是個東西啊!”
“……”
“……”
這下,輪到謝遷和李東陽懵逼了。
其實若不是因為心係著劉公公子的鄉試,本心而言,他們對張升這道題還是很欣賞的,出題能出到了這種花樣,這位張部堂,也算是推陳出新了。
當然,他們繃著臉,謝遷道:“張升此人,是有些太過了,考生們也不易啊。”
李東陽也道:“據說上午的時候,還瘋了一個考生,被人叉了出去。”
弘治皇帝搖搖頭,沒有繼續說什麼,其實他知道,李東陽和劉健都是違心之言,無論是張升,是李東陽還是謝遷,甚至假若沒有劉傑考試,那麼便算上劉健,這些人,讓他們做考官,他們大抵也是將考生往死裡整的。
弘治皇帝長長的歎了口氣,看來劉卿家又要失望了,這些日子,劉健在他麵前奏對時,他說話卻要小心一些才是,免得觸動人的心事,戳人心窩子了。
………………
劉健回了府,這府上顯得冷清,他麵無表情,很快,主事劉安便給他奉上了一盞茶。
劉健在廳中坐下,沒有說什麼。
倒是劉安低聲道:“老爺,少爺一個時辰前就已回來了,之後就回了屋子。”
“嗯……”劉健呷了口茶,隻是淡淡的道:“知道了。”
他的心情有點低沉,可還是故意裝作漠不關心的樣子。
隻見劉安又道:“這些日子,小人會格外關注少爺的。”
“好。”劉健隻頷首:“有勞你費心了,哎,這三年便是一道坎,猶如鬼門關,子欣他……每每要過這鬼門關,心裡都不好受啊,平日不要打擾他,讓他獨處靜靜吧,他有他的難處,這些年,他不是不夠努力,其實……不中,也沒什麼不好,誰說老夫的兒子就一定要中舉人,要中進士呢?沒有的事,嗯……就這樣……噢,對了,他上次說西山讀書挺有趣味,勸勸他,有閒多去西山吧,喜歡做什麼便做什麼,不要怕有什麼流言蜚語,人嘛,活在世上,也不儘都隻剩功名二字,他能開心一些即可。”
…………
有人說水,真不水,老讀者可能對八股文有一定的了解,可新讀者未必知道啊,我們都知道八股文如何凶殘,可若是不花心思去解釋一下,其實很多人還是無法理解的,老虎其實也不喜歡寫八股文的一些東西,寫的很累的,逐字逐句都要推敲,可沒法子,想了想,還是得寫,那啥……老虎聽說,有人居然還留了月票?這……不厚道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