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一舉三得(2 / 2)

當日,夜深人靜時,在帳篷裡,沒有了船上的顛簸和搖晃,徐經竟覺得有些不習慣,他的帳篷裡點了一盞油燈!

油燈冉冉,徐經跪坐在案牘上,輕輕提筆,每日寫一點什麼,對他而言,已成了這一趟使命之中排遣寂寞的習慣了。

“弘治十三年十一月二十六,晴,今出海已百二十三日,船隊至滿剌加,滿剌加國凶吉難料,晚時,至北十三裡處,發現一處市集……”

大致記錄了今日的情況,他沉默著,對著油燈,又提筆,目中有些濕潤了:“一路西行,京中無音訊,不知恩師如何,西洋涼爽,想來京師已是大雪紛飛,恩師年少,不知可曾添衣,又不知舊疾是否發作,吾甚為擔憂,想來恩師乃非常人也,定無憂患,實是吾杞人憂天……”

想到了恩師,徐經抿著唇,沉默了很久。

他懷念自己的故鄉,也懷念自己的故土,更加懷念的是在京師的日子。在那裡和幾位師兄愉快的玩耍,侍奉著恩師的日子,自己的天份,雖遠遠不及幾個師兄弟,可恩師卻一再鼓勵自己,說他最看重的就是自己,這些溫暖的話,令徐經至今難忘。

人遠離了那曾經的故土,那麼對故土的過去,故土裡的人,所懷有的思念,便會不斷的放大。

因而,一想到自己的恩師,自己的師兄弟,夜深人靜時,徐經便忍不住抽泣,白日裡,他是一個擅長與人打交道的編修,是船隊的主心骨,而在夜裡,他才是那個天資不是特彆好,在恩師麵前抬不起頭來的徐經。

抽泣了一番,他吸了吸鼻子,深吸了口氣,心中所後悔的,是臨行時,沒有讓恩師送自己一個禮物,好隨身掛配,至少可以留一個念想。

他終於繼續提筆:“船中上下人等,思鄉情切,要求回返之音,絡繹不絕;奈何恩師早有囑咐,向西,一路向西,但凡還有氣息,絕不回返,官兵、水手、舵手人等的情緒,還需安撫。”

“至於船中王細作此人,表麵同行,卻分明裹藏狼子野心,借此人,卻可以學習佛朗機語言!吾觀佛朗機艦船,船性甚好,因而此人可以利用,將來與佛朗機人交涉,正需此人穿針引線。又可借他之口,打探西行航線,此謂之一舉三得,隻是……要小心防範為上……”

寫著,寫著,已是累極了,他趴在了案牘上,磨著牙,口裡發出夢囈,眼角裡,卻不知在何時噙著淚,就這般睡了過去。

次日一早,聽到了牛角號的聲音,仿佛連大地都在顫抖。

外頭已亂做一團:“編修,編修,有賊軍,有賊軍。”

徐經匆匆忙忙的出了帳篷,隻見一百多個官兵已經預備好了火銃,挎著戰刀,準備迎擊。其他上岸的水手、腳夫、力士人等,也都驚恐的集結起來……

徐經則是鎮定地眺望遠方,便見幾頭大象在前,後頭跟著密密麻麻的許多人,那頭象上掛著紅色的蟠布,也不知寫著什麼。

“收起武器,收起武器!”徐經勾起了一抹笑意,隨即正色道:“此乃滿剌加人的禮儀,是迎客之禮,你們不要動,在此靜候,我帶幾人上前交涉。還有,預備一些絲綢,隨我一起去,滿剌加人講究見麵禮……”

於是十幾個人隨著徐經出了營地,朝著那密密麻麻的人群走去,身後的人看到了那戰象,卻是一個個膽戰心驚。

王細作也混在人群中,手裡抱著一個瓷瓶,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這一切。

果然,前方的滿剌加人沒有什麼帶著敵意的舉動,一個看著便華貴之人已下了戰象,帶著一隊衛士,也喜笑顏開的迎麵而來。

隻是等走近了,突然之間,這滿剌加王公似乎看到了什麼,臉色頓時嚴峻起來,他身後的衛士也呼喝著,他們原本手裡捧著名貴的犀角、象牙,作為迎接貴客的禮物,可此時,卻有人驚恐的想要拔刀。

徐經身後的諸人也緊張起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徐經額上滲滿了冷汗,他深信,當初三寶太監到此,給滿剌加人留下了還不錯的印象,對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理應不會對陌生的客人大動乾戈,可他們為何……

就在這霎時間,徐經似乎想到了什麼,他突的駐足,身後的王細作恰好走前一步,到了他的身邊……

說時遲那時快,徐經直接伸手,一個巴掌摔在了王細作的臉上!

王細作應聲而倒,口裡嗚哇一聲,徐經則輕聲對王細作道:“現在,你假裝是我們的俘虜了!”

對麵的王公和衛士見狀,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又都輕鬆起來,笑臉迎人的繼續上前。

雙方彙聚在了一起,相互致禮,交換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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