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死鬼啊。
唐寅看到胡開山吃飯的樣子,很嚇人,可看到這三百如喪屍一般仿佛天生帶著饑餓記憶的人,狼吞虎咽的樣子,唐寅徹底的懵了。
難道人生隻有吃吃吃吃嗎?
好吧,他們的世界,唐寅不懂。
給了糧,準確的說,能讓他們頓頓吃好喝好,這些士兵們出奇的聽話。
讓他們在太陽底下暴曬,他們便暴曬,教他們不得動彈,他們便絕不動彈。
原來擔心地域矛盾會在營中爆發。
誰知他們除了兩縣之人不太愛打招呼之外,幾乎不爆發任何的口角。
操練了月餘,便讓他們出海,當船離開水寨時,唐寅回頭看著那一片片烈日之下,龜裂的大地。
他知道,這一場大旱,對於寧波府上下而言,是一場致命的災害,奉恩師之命,他得救人。
備倭衛唯一的一艘大船,乃是一艘馬船,在明初時,就已出現,乃是大型快速水戰與運輸兼用之船,船長三十七丈、寬十五丈,有八桅,此船在下西洋時,也歸入寶船之列,不過是中型寶船而已。
如此巨艦,足夠三百人在船上吃用。
出海半日,抵達一處海域。
唐寅下令船隻拋錨停泊。
隨即,命人下放舟艇。
一艘艘的舟船自這龐然大物放下來。
緊接著,士兵們開始順著纜繩,調下小舟。
唐寅和胡開山也親自的下了船,他深吸了一口氣,唐寅心裡有些緊張。
恩師教了他一個方法,這個方法……說起來有些怪。
他小心翼翼的手裡提著一根棒槌,一旁的胡開山身形巨大,幾乎要將唐寅擠下海去。
唐寅取出一個竹片子,竹片子上寫著方法。
胡開山有些暈船,醉醺醺的樣子,好在他身體素質好,不太嚴重,他扶著船,對於這汪洋大海,有一種天然的畏懼:“唐編修,你在做啥?”
“指揮魚群。”
“什麼?”胡開山一呆:“魚群還能指揮,那豈不是成龍王爺了?”
“我們就是龍王爺。”唐寅道。
“可不敢,可不敢。”胡開山這吃貨,看著碧波萬裡,有點眩暈,他是北人,對這大海有太多的敬畏。
“恩師說的。”
“恩公……”胡開山想了想:“恩公這樣說,那咱們就算是了。可是,怎麼指揮?”
唐寅沒有做聲,他開始拿著棒槌,按著記錄下來的方法,有節奏的開始敲擊著船舷。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這渺小的敲擊聲,在呼呼的潮水和海風之下,幾乎很快,便被淹沒。
胡開山一臉疑竇。
這樣……就可以指揮?
恩公……也有不太靠譜的時候啊。
不過不打緊。
胡開山心裡繼續想著,恩公最大的優點,在於他的品格,而不是他的能力多寡。
我胡開山最敬重的,也在這一點,至於……其他不太靠譜的事,是可以自動忽略的。
啪啪啪……啪啪啪啪……
唐寅有節奏的敲擊著,額上滿是汗。
他其實也覺得不靠譜。
可恩師說啥,就是啥,還能怎麼說?
啪啪……啪啪啪……
他敲的已經覺得手臂酸麻了。
他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大傻瓜。
因為附近的許多小舟上,舟上的士兵,都像看傻叉一樣的看著自己。
那種眼神,很酸爽。
好,不理會他們。
唐寅繼續有節奏的敲擊。
而水兵們,終於開始低聲嘀咕了。
雖說編修賞了飯吃,他們也決心,踏踏實實當這個兵,可這並不代表,大家是來做傻瓜的啊。
難道……這是某種音樂……
在海上,就如敲擊磬樂一樣。
有見多識廣的人嘀咕:“此乃磬樂,是讀書人的東西,據說是禮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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