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他轉動著手裡的筷子,麵上帶著自信的從容,徐徐道:“此肉以後不要清蒸和燉湯了,要乾炒,先放熱油,待熱油沸騰,再置花椒、醬料、蔥薑等物,當然,隻適量放少許,放多了,卻又失其味了。炒熟之後,先彆急著上鍋,放一小把芹菜,點兩滴陳醋,翻炒一二,隨即上鍋,且去試試吧。”
廨舍裡的廚子,都是勞役,一般是官府征募的,或是給官員們抬轎,或是在廚中幫傭,或是為其開道,若是慘一點的,則是苦役。因而在廚裡的勞役,其實是最清閒的,吃的好,隻負責官員的三餐,舒舒服服,可在知府衙門裡做廚子,卻不免有些糟糕了。
知府的花樣太多了,隔三差五一個新的菜色,而且說的頭頭是道,花樣翻新,這令那廚子覺得自己腦子有點不夠用。
待按溫豔生的方法烹飪出了乾炒的鯨肉,溫豔生取了筷子嘗了嘗,頓時,眉開眼笑:“此乃佳肴也,嫩滑又帶著筋道,很是爽口,好好好,今後就按此法烹飪。”
今日隻這乾炒鯨肉下飯,味道出奇的好,舒服的拍著自己的肚皮,讓人斟了一口香茶:“往後咱們寧波府上下有口福了,三五文錢一斤的肉,一文錢一斤的魚,這都到哪兒找去?
“老爺,你說,捕了這麼大的魚,若是此時,老爺上奏,報一個祥瑞,這豈不又是大功一件?”
溫豔生沉默了片刻,搖頭:“這功和老夫沒關係,這是人家的功勞,要報祥瑞也好,要獻寶也好,這都是唐修撰的事,老夫隻負責吃,這功勞,卻不必去攬,他是年輕人,和老夫不同,老夫年紀大了,功名利祿之心,早就淡了,能為官一任,做這父母官,做到不貪不占,勉強能為百姓們做一些主,每日還能變著花樣,吃這麼多山珍海味,就已知足了,功勞………不要,不要也罷。”
說著愉快的哼起小曲兒。
………………
在得知鯨油可製蠟燭,而且還是最上等的蠟燭之後,幾乎所有的鯨油,很快就被人搶購一空。
賣肉和油的銀子,一次,竟有八千兩。
這是何其恐怖的數字,這才來回一趟啊。
唐寅沒見過這麼多銀子,自己把自己嚇死了,一邊針對這一次捕巨魚,命匠人們改良捕魚的弓弩,一麵讓人對船體進行加固,同時,他決心訂製新船。
剩餘的銀子,自然是直接犒勞官兵。
水兵們得了銀子,個個喜笑顏開,更加精力充沛了,一個個嗷嗷叫著要去捕鯨,這一趟,可是人人七八兩銀子啊,可比捕黃魚賞錢更豐厚,一月多捕幾頭,數十兩銀子就到手了。
這些不怕死的家夥,隻要有錢,什麼事都敢做,個個主動請纓,都是不肯落後於人。
唐寅則關起門來,修了一封奏疏和書信,連同著那巨鯨的骨架,命人火速運輸。
從寧波運輸貨物去京師,若是先用海船走一段海路,將其送至杭州,隨即再由杭州漕運從運河將其送入京,快一些的話,二十多天就可以到。
這備倭衛,已開始漸漸步入正軌了。
現在最缺的,反而是船,若是沒有新船,就沒法兒擴充兵員,隻是要造船,所花費的時日,卻是不少,這也是唐寅最煩惱的地方。
………………
一場剿倭的潰敗,令兵部抬不起頭來。
馬文升最近不太蹦躂了。
可此時,太子殿下卻是連上奏疏,當然,這奏疏是方繼藩一道上奏的,兩個人搜腸刮肚,說實話,他們實在不是寫奏疏的材料,大眼瞪小眼,看了老半天,方繼藩一拍案:“有了,按三寶太監當初上書的寫。”
“啥,你還認得三寶太監?”朱厚照趴在案牘上。
方繼藩鄙視他,隨即念起了文皇帝駕崩之後,仁宗皇帝登基,欲停止下西洋時,三寶太監鄭和憤而上書的話:“欲國家富強,不可置海洋於不顧。財富取之於海,危險亦來自於海。……一旦他國之君奪得西洋,華夏危矣。我國船隊戰無不勝,可用之擴大經商,製伏異域,使其不敢覬覦南洋也。”
“三寶太監說過這些話?”朱厚照趴在案牘上,開始抄寫。
方繼藩道:“說過。”
“噢。”
方繼藩又添了一句:“汪洋之上,有魚無數,此為肉也,食之不儘,若進行捕撈,上可紓解朝廷無糧窘境,又可使百姓們滿足口腹之欲,此一舉兩得。”
朱厚照又頷首點頭:“說的很好,不過……”
朱厚照停了筆杆子:“老方,為了將兵部剩餘的幾艘海船搶來咱們鎮國府,我們是不是有點無所不用其極了一些,不如本宮直接向父皇索要便是。”
方繼藩似笑非笑的看了朱厚照一眼。
朱厚照覺得自己自尊心受了刺激:“咋就要不到了,本宮是父皇的兒子啊,親的。”
方繼藩擺手:“臣知道,這才是最大的問題,正因為是親兒子,殿下還能活到現在,否則……”
“否則什麼?”
方繼藩抬頭,看著房梁:“否則,你又不是陛下兒子,又沒腦疾,陛下雖寬厚,卻隻怕也已死了一百次了,臣說話有些耿直,不要介意。”,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