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健也頷首點頭:“你說的有道理,軍民百姓挨餓受凍,都是我等的過失,此物,確實有利於國計民生。”
“那得入宮報喜才是。”沈文正色道:“相比於那些烏七八糟的祥瑞,這才是真正的祥瑞,作為臣子,發現了此物,怎能不趕緊去報喜,劉公,咱們得報喜去。”
劉健顯得猶豫,這太隆重了吧。
沈文急了:“這衣服暖和啊,還便宜,便是下官,也得置辦幾身這樣的毛衣了,百姓們自不必待言,他們不受凍,這是天大的福氣,怎麼能不報喜?”
就在劉健踟躕之間,外頭又有書吏道:“劉公,太常寺曾少卿來了。”
劉健認識這個少卿,他的兒子……好像……
劉健苦笑。
他幾乎可以想象,這些家夥,都會不約而同的來,在西山書院讀書的子弟,有為數不少人父親,都在廟堂吧。
到了這個份上,想趕鴨子上架,不去覲見也不成了:“那麼……就去給陛下報個喜吧。”
李東陽道:“慢著,這毛衣,不妨我來試試。”
說了這麼多,講的這麼神奇,李東陽也來了興致。
謝遷激動的道:“那麼,老夫也試試,沈學士,你的毛衣,脫下來。”
沈文有點舍不得,隻得叮囑:“此吾兒親手織的,殊為不易,可要小心,莫磨壞了啊。”
………………
弘治皇帝看了片刻的書,他很沉得住氣,偶爾,眼角的餘光掃了方繼藩一眼。
方繼藩嘗試著,學朱厚照從前一般,低聲誒喲誒喲的裝死,他甚至想過,自己該撫著額頭,一頭栽倒在此,造成昏厥過去的事實。
弘治皇帝徐徐放下書,朝蕭敬道:“蕭伴伴,將太子叫進來吧。”
弘治皇帝氣消了一些,昨日雖是喊打喊殺,可今日敲打了一下,終究是有些不忍,他顯得平和,又對方繼藩道:“方卿家,你起來吧。”
方繼藩忙道:“謝陛下恩典。”
站起來,假裝自己的雙腿不聽使喚,故意打了個趔趄,麵上沉痛無比的樣子。
朱厚照大喇喇的進來,中氣十足的道:“父皇,兒臣來了。”
弘治皇帝似笑非笑的打量著朱厚照,語氣和緩的道:“怎麼樣,外頭冷嗎?”
朱厚照想了想:“本來是想說冷的。”
“………”方繼藩隻聽他說本來二字,便曉得自己今日肯定被這家夥坑死。
朱厚照隨即又道:“兒臣若說外頭冷颼颼的,兒臣身子受不了,吃了大虧,父皇定會心生憐憫,於是數落一頓兒臣,這事也就揭過去了。”
弘治皇帝眼裡寫滿了震驚。
他算是被這個逆子折服了。
到了如今,不見他痛哭流涕的求饒,居然在這裡和自己有板有眼的討論這個……
弘治皇帝冷冷道:“而後呢?”
他手在顫抖。
蕭敬一般情況之下,觀察陛下的喜怒,都是不看臉的,因為很多時候,陛下即便大怒,臉色也極平和,他看手,一看這手微顫,便曉得……要發作了。
朱厚照認真的道:“可今兒,兒臣想了想,覺得不能說冷,因為兒臣穿了毛衣來,若是說冷,豈不是說兒臣親手織的毛衣竟是不能禦寒?這是砸兒臣自己的招牌,所以……兒臣不冷,外頭還沒下雪呢,風也還不夠大,得再過十幾日,寒氣真正來了,護城河都結了冰,那才是真正的冷,不過即便如此,兒臣還是不怕,因為兒臣……有毛衣!”
“……”方繼藩很多時候,是很佩服朱厚照的。
比如他有時候就很堅持原則,為了堅持這個原則,他哪怕被弘治皇帝吊起來,打的嗷嗷叫,也絕不肯服輸。
弘治皇帝的臉,霎時紅了:“你說什麼?你還敢提你做女紅的事?”
朱厚照道:“是打毛衣,不是女紅,女紅是繡花針,這打毛衣,是這麼長的針,都叫針,卻是全然不同,父皇,這毛衣是好東西啊……”
弘治皇帝一口老血要噴出來。
跪了這麼久,這個家夥,居然還是沒有反省,居然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弘治皇帝龍顏震怒。
有錯……可以,可有錯而不改,這還是人嗎?
蕭敬一看,忙是道:“陛下,奴婢……奴婢有一言,太子畢竟年幼,何況,這女紅之術,想來,太子也不甚懂,都是方繼藩教授的。”
方繼藩怒了,想說什麼。
朱厚照卻道:“胡說,誰說本宮不如他,你自己去打聽打聽,本宮織的最好!”
蕭敬兩腿一軟,啪嗒跪在了地上,他……無話可說了。
弘治皇帝痛心疾首:“你……這個逆子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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