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魂牽夢繞,總惦念著太子,想著當初,那個個頭隻在自己腰間的孩子,他無憂無慮的牽著自己的手,自己的手心,能感受到這小手的溫暖,父子二人,在弘治皇帝忙完了公務,天色已晚時,二人偷偷出了宮,帶著緊張的禁衛,在內城裡夜遊時的一幕。
無論平日裡,弘治皇帝責罰過太子多少次,無論多少次,對他厲聲喝罵,哪怕是太子,渾身都是缺點,可是……弘治皇帝,至今腦海裡,依舊是這些場景,一幕幕,如走馬燈似得,在自己的腦海裡浮現,因為這是自己的兒子,而無論這孩子做了什麼,他依舊愛著這個兒子,父子可以橫眉相見,可以彼此痛斥,可以冷言冷語,可以提起鞭子,吊起來狠揍,可是……父子之愛,卻是不變得。
隻這一刹那的恍惚,弘治皇帝回到了現實,他的眼角,竟是不自覺的,滑過了一顆淚水。
真的老了……再無法鐵石心腸了,竟是多愁善感至此。
弘治皇帝心裡哂然,凝視著方繼藩,卻覺得,這不就是活脫脫的另一個朱厚照嗎?
他回來了。
回來了就好啊。
他立不立功勞,都是其次的,隻要沒有缺胳膊少腿……便一切皆好。
不過……好像英國公,胳膊綁的似豬肘子似得,吊在胸前,還真像,缺了一個胳膊一般。
“來,我們的大功臣……回來了……”弘治皇帝露出了笑容,可話到了此處,卻突然哽咽。
“陛下,陛下……”
弘治皇帝忙是抬眸。
他雖在壯年,年不過四旬,兩鬢,卻早有斑斑白發。
身邊的蕭敬,忙是小心翼翼的提醒弘治皇帝。
這意思是,陛下小心失儀。
弘治皇帝忙用長袖沾了沾眼角:“此等大功,可喜可賀,英國公張懋,親帥虎賁之師,與胡鏖戰,不愧為張氏之後,將門無虎子,張卿家,你的手,怎麼了?”
張懋心裡,也是感慨萬千。
他等的,不就是這麼一回話嗎?
將門無虎子!
張懋拜下:“陛下,些許小傷,已有西山的大夫們,縫合包紮了,這些,都不礙事,臣等幸不辱命……”
弘治皇帝離開了禦座,起身,感慨萬千之餘,走到了張懋的麵前,將張懋親自攙扶起來:“不必多禮,張卿家,你且坐下說話吧,此戰,真是打出了我大明的威風,張卿家,功不可沒啊。”
張懋哭了,道:“老臣,有這句話,便足夠了。”
弘治皇帝便拍了拍他的背,唏噓一番。
而後,目光落在了方繼藩身上。
這一次,方繼藩立的乃是頭功,若不是他,張懋怕也不敢尋覓機會,和韃靼人野戰,弘治皇帝道:”方卿家一直說,人是需求新求變的,人是如此,一家一國,也是如此。這都尉……都尉……”
方繼藩立即道:“陛下,是都尉威武霹靂彈。”
都尉威武霹靂彈,明明就很順口嘛,怎麼好像,很繞口一樣,看來,陛下還沒有念熟,不過不打緊,多說幾百次,自然也就熟能生巧了。
弘治皇帝微笑:“對,就是這都尉威武霹靂彈,乃是方卿家所製,此戰,有了此神器,方才大敗韃靼人,我大明的軍士,比韃靼人更勇武嗎?又或者,比之韃靼人,更加熟悉弓馬?朕看……不儘然。朕這些日子,想了許多許多,大明對於韃靼人的優勢,並非是弓馬更嫻熟,士卒更加勇武,而是,我們比之他們,物產更為豐饒……我們……”
弘治皇帝說到此處,指了指自己的腦門:“比他們更善於思考。這便是求新求變,方繼藩,給天下的臣工,做了表率啊,而那些能工巧匠,也為此,立下大功,這些大匠們,可抵得上韃靼十萬鐵騎。從今日起,工學院,要重視起來,不,要格外的重視,朕將賜傳奉官,凡是有利國家的大匠,統統賜予傳奉官爵。”
兩班朝臣,無不驚訝。
所謂的傳奉官,便是不經吏部,不經科舉、選拔、廷推和部議等過程,由皇帝直接任命的官員。
這違反了當下的授官手續,卻隻是為了滿足皇帝或者後宮中某個妃嬪或宦官的願望。
當初成化皇帝,就受了萬貴妃的蠱惑,授予了大量的人為傳奉官,這些官員,攪和的大明朝廷,烏煙瘴氣,以至於人們對此,痛恨無比。
弘治皇帝登基之後,立即罷黜了所有傳奉官,堅持所有官員,都需科舉出身,經過吏部的選拔,以及朝廷的廷推,以及部議的製度,來任免官員。
可今日,弘治皇帝,也算是開了先河,竟是要任一群匠人,為官員。
頓時,兩班大臣,頓時議論紛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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