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乃是主角。
不,理應叫做小生。
他聲音洪亮,竟也有模有樣。
劉瑾吃著肉乾,也跟在旁吊嗓子,頓時,那渾厚之音,自他喉頭噴出。
生生將朱厚照的嗓音壓住。
臥槽……人才啊。
方繼藩嗖的一下,渾身裹得緊緊的,一把抓住劉瑾:“孫子,這老生,你來試試,對著唱詞來唱唱,來來來,給我孫子上妝,穿老生的衣衫,讓他試試。”
劉瑾就笑:“乾爺,我真能成?”
“能!”方繼藩道:“雖然長得醜,可不大緊,上了妝,鬼都不認得你。”
…………
太皇太後的壽辰,乃是天大的事。
至少,對於這個冬日裡,一直身子有所不適的弘治皇帝而言,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曾祖母,生命遲早要走到儘頭。
子欲養而親不待。
雖說,在太皇太後的照看之下,他已進入了中年,每日清早,都能至仁壽宮向周氏問安,可弘治皇帝明白,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了。
他唏噓著,似乎隱隱中明白,對彆人而言,不過是深宮之中,少了一個讓人攀附的對象,可對弘治皇帝而言,這……是一個時代,即將結束。
他顯得心神不寧,卻又決心,對這壽辰,大操大辦。
老太太哪怕隻是開心一些些,能緩解一丁點的病痛,弘治皇帝也願費上一切的心思。
宮裡,已是張燈結彩。
壽辰將近。
似乎百官們,也察覺出了陛下的孝心,因而劉健為首的百官上奏,請求陛下,準許百官在壽辰當日,入宮朝賀。
弘治皇帝幾乎沒有猶豫,直接朱批恩準。
弘治皇帝有時看著這窗外,連片的雪,他的目光,總是不自覺的開始泛起漣漪,那眼眸的深處,似乎倒影著以往的好時光。
自己無憂無慮的日子,就曾在那段時光裡度過。
可現在,那記憶雖愈發清晰,卻已距離自己,悄然的遠去。
弘治皇帝突然有了一種悲嗆。
歐陽誌在很久之後,才後知後覺的給弘治皇帝遞上了一個帕子。
弘治皇帝接過,擦拭了淚,回頭,眼睛微紅,鼻翼微動,勉強露出了笑容:“時間,過的真快啊,許多事,猶如昨日一般的清晰,你看那雪,在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前的今日,又何嘗不是這樣的的雪絮紛飛,如直下飛瀑呢?可是……”
他緩緩的屈身坐回了軟墊上,看著案牘上,那堆積如山的奏:“可是,從前種種,如白駒過隙,朕老了啊,祖母她老人家,也老了。”
歐陽誌沉默,他隻做一個聆聽者。
弘治皇帝便笑了:“朕是不是太囉嗦了。”
歐陽誌想了想,搖頭。
弘治皇帝道:“有朝一日,你也會有此感受的。”
“不會。”歐陽誌突然道。
弘治皇帝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歐陽誌道:“臣父母早亡,長輩之中,隻有恩師,恩師還年輕,即便是唏噓,也該是恩師悲臣之白發生。”
弘治皇帝臉色舒緩:“是啊,這不知,是卿之幸,亦或,是卿之不幸。”
他低下頭,提了朱筆了,時候不早了,撿起了奏疏,努力聚精會神,開始觀看。”
良久,他突然抬眸,眼角又多了一道淚痕,卻突然道:“太子在做什麼?”
“……”歐陽誌沒有回答。
弘治皇帝不急。
他習慣了歐陽誌慢吞吞。
所以他慢慢等。
甚至他有時心裡會想,歐陽誌真是上天賜予的大臣啊,有他在身上,自己若是情急之時,反而會因為他的冷靜,而漸漸的心平氣和,不使自己在情急之下,做出錯誤的判斷。
可等了很久,歐陽誌還是沒有回答。
這一次,好像等待的有點長。
似是進入了待機模式。
弘治皇帝驟然明白了。
歐陽卿家,又在為尊者諱。
弘治皇帝咬牙切齒:“他又在折騰什麼?騎馬?射箭?還是揍朕的皇孫?是不是,罵了朕,那什麼什麼?”
歐陽誌麵上,依舊沒有表情。
弘治皇帝唉聲歎息:“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什麼時候,才能知道輕重,知道朕心裡,何等的焦慮,知道他的曾祖母,已到了油儘燈枯的地步。他依然還是什麼都不懂,隻顧著自己,卻不知,他的曾祖母,對他疼愛到了何等的地步,這心頭肉養出來,怎可以在這個時候,還有其他的閒心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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