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弘治皇帝習慣了,背著手,故意左右四顧,仿佛朱厚照的話,和自己無關。
卻見左右的張懋等人,卻一個個也老臉通紅,太子殿下,這說的是自己嗎?
氣氛,一度有些尷尬。
太皇太後似也聽出了弦外之音。
可是……皇帝和大臣們的感受,到了她這個年齡,哪裡顧得上,看著自己親曾孫兒這般要上刀山下火海的模樣,忙道:“彩衣娛親?以後可不準了,哀家若喜歡聽這戲,自是讓他們去唱便是,你以後,可不準湊熱鬨,更不準,說什麼不做太子的事,你便是太子,是往後哪,咱們大明的頂梁柱,來來來,坐下,餓不餓,吃些東西。”
朱厚照便被太皇太後拉著進了棚子裡。
朱厚照大喇喇的坐下,撿起案牘上的脆梨便啃,一麵道:“真香哪,孫臣還真餓了。”
太皇太後卻早已是鳳顏大悅,心情爽朗無比:“快吃,快吃。”
此時,方繼藩已屁顛屁顛的跑了來,擦了額上一把汗,成功了嗎?應該成功了吧。
他先到弘治皇帝麵前,行禮:“見過陛下。”
弘治皇帝才緩過神來:“你還知道唱戲?”
方繼藩感慨道:“本來是不知道的。”
“………”
方繼藩隨即高聲道:“可是想到前些日子,太皇太後娘娘鳳體欠安,兒臣心裡急啊,茶不思飯不想,又聽說娘娘要過大壽了,啪嘰一下……”方繼藩敲了腦門,用力過猛,有點疼,他齜牙,繼續道:“這無數的唱詞和念頭,便冒了出來,或許……這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是咱們的太皇太後娘娘仁慈和善,感動了兒臣,也感動了上天,這才天降下這詞曲,以娛太皇太後娘娘。”
這……說的有點玄乎。
可在這樣的日子裡,說這樣討喜的話,弘治皇帝卻是哈哈大笑,樂了:“極好,極好,繼藩啊,難為了你。”
遠處的棚裡,太皇太後聽到了方繼藩的聲音,心裡自明白,這是太子和方繼藩一起弄出來的壽禮,道:“繼藩,你來。”
方繼藩看了弘治皇帝一眼。
弘治皇帝自是對方繼藩點了個頭。
方繼藩才如蒙大赦一般,匆匆到了棚裡,正待要向太皇太後行禮。”
“你這戲,哀家喜歡,往後,隔些日子,將這戲班子請來宮裡,哀家要聽。”
方繼藩立即道:“孫臣也想說這話,正準備成立一個方家班呢。娘娘喜歡,便是天大的事,孫臣即便是千刀萬剮,徒子徒孫們死絕了,也定要……”
太皇太後忙道:“胡說什麼?”撿起一個脆梨,往方繼藩手裡塞:“來,堵著你的嘴。”
方繼藩噢了一聲。
看來有點用力過猛。
太皇太後還是不喜歡這麼有營養的表達方式,可我方繼藩,一向耿直,那等臭不要臉的好聽話,我也不屑去琢磨啊。
方繼藩啃著梨。
太皇太後腦海裡,還回味著《四郎探母》,忍不住道:“這四郎探母,當真有意思,過些日子,還得多聽幾遍,隻是……隻有四郎探母嗎?”
朱厚照一麵啃著梨,一麵道:“有,多的是,老方和我說,他已想了幾十首戲的詞呢,還有……嗯……‘《鍘美案》”
“鍘美案,什麼鍘美案?”太皇太後一臉迷糊。
朱厚照耐心解釋:“就是有個駙馬,狗一樣的東西,哢擦一下,用狗頭鍘鍘了。”
“……”方繼藩臉微微變。
為啥自己教了他幾十個戲目,他就記得一個《鍘美案》?
太皇太後道:“這個,聽著有些心裡發毛,還有什麼?”
朱厚照歪著頭想了想,見妹子站在太皇太後身後,眼前一亮:“還有呢,還有《打金枝》!”
“打金枝?”
朱厚照道:“就是有個公主,脾氣不好,揍他!”
“……”朱秀榮鼓著眼睛看朱厚照,似要發作。
朱厚照忙道:“這是唐時的公主,唐時的公主,脾氣都有些糟糕。主要那駙馬,乃宋時的駙馬,這宋時的駙馬,也很糟糕。還是咱們大明好啊,和他們不一樣的。我們的駙馬和公主,男的臭不要……”
方繼藩咳嗽:“咳咳……”
朱厚照頓時正襟危坐,一臉老乾部的語氣道:“男的有才,女的有貌,說來也怪,他們脾氣竟都很好,品德高尚,曾祖母,這是您老人家,言傳身教的緣故哪。”
這麼一聽,太皇太後便笑了,很放肆的那種,或許是許久不曾這麼開懷過。
太皇太後道:“你的嘴,倒是抹了蜜一般,不過,你這般一說,哀家倒是想知道唐時的公主和宋時的駙馬,是什麼模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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