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太皇太後繃著臉,穩穩的坐在裡頭,此時,他卻不敢造次了,收起怒容,勉強擠出了點微笑。
他這才走到了太皇太後的麵前,行禮道:“孫臣見過祖母,祖母金安,孫臣聽說,祖母居然被那畜生挾持出了宮……孫臣焦急萬分,祖母無事即好,這是萬幸!”
太皇太後依舊沉著臉,不高興的道:“誰說哀家是被厚照挾持出宮的,這是誰造的謠,是誰亂嚼舌根?”
弘治皇帝:“……”
太皇太後又道:“明明哀家的曾孫有大出息,今日,也是他大喜的日子,哀家這做曾祖母的,難道就不能出宮來看看,便是尋常百姓家,自己的曾孫有了出息,這也叫做祖上積德,是列祖列宗保佑保佑,是再高興沒有的事,哀家現在也不是什麼太皇太後,就是一個尋常的老嫗,是來看曾孫的,皇帝,你是天子呢,還是厚照他的父親,是來擺天子威儀的,還是來探望自己兒子的?”
這一番話,真是夾槍帶棒,弘治皇帝方才的氣焰已經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此時大氣不敢出,隻好道:“孫臣既是皇帝,又是父親。”
“你還記得你是父親就好。哀家來問你,這厚照的蒸汽火車通車了,這麼大喜的日子,為君,該為這利國利民之物高興,為父,見自己兒子數年的辛勞,終於有了結果,更該為之高興,可哀家在通車時,可不曾見到你啊,你這都去哪裡了?現在這般風塵仆仆,殺氣騰騰而來,這又是什麼意思?”
這一下子,弘治皇帝不服氣,他不禁道:“皇祖母啊,朱厚照他……”
“你為何就不問一問,哀家坐在這蒸汽火車裡如何?”太皇太後凝視著弘治皇帝。
“這……這……”弘治皇帝泄了氣:“請太皇太後示下。”
方繼藩站在一旁,努力的消化著這一切,看著弘治皇帝處處吃癟,有氣卻無處發的樣子,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太皇太後挨得更緊了一些,你大爺,得向權力中心挨近一些才好,既可防身,又可健體,啊……明日起,隔三差五讓秀榮去仁壽宮問安去。
朱厚照樂嗬嗬的在一旁,一臉舒心愉悅之色。
弘治皇帝隻好道:“敢問皇祖母,這蒸汽火車,坐的如何?”
“嗬……”太皇太後嗔怒的看著弘治皇帝:“坐的如何,你這做爹的不知道,卻還來問哀家了?哼,哀家不知道,知道,那也不告訴你,你要知道,自己坐去。”
弘治皇帝:“……”
太皇太後起身,方繼藩頓時猶如閃電一般,伸出自己手,將太皇太後攙扶住,笑的宛如一個天真可愛的孩子:“娘娘,仔細腳下,要不,再歇歇,吃一些糕點充充饑,娘娘喜歡吃那千層糕,娘娘喜歡,這就好極了,回去,我便讓公主殿下親自做一些,啊,不,得讓秀榮帶著載墨和正卿他們一塊兒做,他們都是您的孩子啊,打小就得讓他們知道,孝順自己的老祖宗,是應當的,到時,臣和秀榮一道兒去送給您嘗嘗。呀,呀,呀,娘娘小心一些走,仔細看著路。”
太皇太後露出欣慰的笑容道:“繼藩真是個好孩子啊。”
方繼藩嘿嘿直樂:“有娘娘這句話,孫臣……便是死也值了,明日,孫臣就將您這一句教誨讓人寫下來,教唐寅來寫,他的行書,尚可。到時,再讓人裝裱起來,上頭還要有裝飾,此後再懸掛在孫臣的臥房裡,孫臣往後隻要一抬眼,看到太皇太後的勉勵,從此以後,不但可以驅病健體,還能使孫臣牢記曾孫女婿的使命,從此之後,將娘娘更加放在心裡。”
弘治皇帝突然覺得,方繼藩這家夥的嘴,簡直就是渾然天成,什麼話到了他嘴裡,都能變成一朵花來,真他娘的是個人才。
偏偏,在太皇太後麵前,他對朱厚照和方繼藩,一丁點辦法都沒有。
太皇太後樂了,心情終於又好了起來,連聲道:“你若要,哀家回了萬壽宮,親自手書給你,隻是哀家年紀大了,是握不動筆了,字也寫的不好了
,可哀家樂意。”
太皇太後隨即又吩咐道:“起駕,回宮去,就坐這蒸汽火車回去,厚照,你來開車。”
“好嘞。”朱厚照滿口答應,喜滋滋的點頭。
太皇太後這才將視線又落在弘治皇帝的身上:“皇帝打算怎麼回去?”
弘治皇帝忙道:“孫臣陪著您一道坐……坐……蒸汽火車回去。“
想到那蒸汽火車,弘治皇帝的心,竟有些發怵。
太皇太後隻輕描淡寫的道:“好。”
…………
從新城到舊城的鐵軌,實際上是一個環線,兩條鐵軌並列,而到了終點,連接起來的兩條並軌線路隻需兜個圈,便可返程。
太皇太後由方繼藩攙扶著,先進入一號車廂,朱厚照一看自己的爹走到了自己身邊,臉上鐵青的模樣,眼神閃過警覺,連忙加急腳步追到太皇太後的身側。
弘治皇帝既是怒不可遏,卻又無可奈何,隻得乖乖的跟著去。
而在月台上,蕭敬以及劉健等人,還有待詔翰林、宦官、禁衛人等,一個個直勾勾的看著他們出來。
似乎……太子殿下沒缺胳膊,也沒少腿,方繼藩也還是活蹦亂跳的。
這竟令人……有一些些的失望啊。
太皇太後率先的登上了一號的車廂。
弘治皇帝顯得猶豫,卻還是咬咬牙,隨後跟著進去。
其餘人傻了眼,一時間表情複雜,陛下……陛下進入了……咱們呢?
朱厚照吩咐道:“隨駕起點人,統統都上車,來,請他們上車,記得鎖死車門。”
啥……
所有人,俱都懵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