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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皇帝在奉天殿中,背著手,凝視著輿圖。
偶爾,他低眉,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一旁的蕭敬道:“方卿家,此時……該出海了吧。”
蕭敬不知何故,一聽方卿家三字,便覺得不自在。
明明那個是老方,不是小方。
蕭敬笑道:“陛下,是,按理,這個時辰,魯國公,理應已經出海了。”
弘治皇帝籲了口氣:“朕的賭注,是不是太大了?”
數百上千的艦船,源源不斷數十萬的軍戶攜家帶口,數不儘的給養,這些人,這些船,還有這些物,統統都下了海,命運,就不再交由弘治皇帝掌控了。
一旦發生任何不測,便是巨大的損失。
蕭敬不敢做聲,他不明白陛下為何這樣問。
近來陛下的心情變化很大,他實在不敢輕易冒險了。
弘治皇帝籲了口氣:“但願天佑大明吧。”
說著,坐下,外頭有宦官進來:“內閣三位學士到了。”
弘治皇帝點點頭。
劉健三人入殿,弘治皇帝瞥了他們一眼,顯得心事重重。
劉健道:“陛下,快馬送來了消息,魯國公已經揚帆出海了。”
弘治皇帝頷首點頭:“方繼藩,一定很傷心吧。”
劉健振作精神:“陛下,魯國公此去,受陛下重托,上為社稷,下為蒼生,方都尉若知其父義舉,傷心固然會有,想來,也一定很欣慰吧。”
這話,分明就是安慰陛下。
免得陛下觸景生情,鬱鬱不樂。
李東陽也道:“陛下,劉公所言甚是,此乃義舉也,固是令人悲痛,卻也壯哉!”
弘治皇帝忍不住道:“去的又非卿等親族,卿等自然可以侃侃而言。”
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
這話……有些過頭了。
劉健等人,頓覺得尷尬。
不過,細細想來……
劉健忍不住想要維持自己內閣首輔大學士的形象:“陛下,臣若有親族……”
外頭,卻有人匆匆道:“陛下,翰林大學士沈文求見。”
見那宦官心急火燎。
劉健後頭的話,聲音輕了一些,隻匆匆道:“臣亦為之欣慰……”
弘治皇帝覺得蹊蹺:“沈卿求見做甚?傳他進來。”
沈文幾乎是跌跌撞撞的進了奉天殿。
他心裡急啊。
這翰林,哪一個都是朝廷的寶貝疙瘩。
三年才考一科。
沒一科,能進翰林院曾為庶吉士的,滿打滿算,也不過十幾人。
現在好了,跑掉了一大半,這是翰林大學士的最大失職。
而最可怕的卻是。
從前還從來沒有這樣的先例。
誰聽說過朝廷命官不知所蹤的啊。
曆朝曆代,想來也想不出幾個來吧。
他一見劉健在此,像是見了鬼似得。
先行禮。
弘治皇帝道:“卿家有何事?”
“這……這……”沈文隻是看著劉健。
來的不是時候。
弘治皇帝還從來沒有見過,沈文會如此的失態。
便忍不住拉下了臉來,厲聲道:“卿家……所為何事?”
沈文要哭出來,他期期艾艾……
劉健等人,都為他著急:“有什麼話,但言無妨。”
“陛下,翰林院,走失了七個翰林……臣……臣來此,請罪,是臣顧慮不周……臣萬死!”說著,沈文拜倒,一臉頹唐之色。
弘治皇帝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為何?”
這是極嚴重的事了。
枉法潛逃?
又或者……一起外出,遭了賊人?這是天子腳下,怎麼可能發生這樣的事?
劉健等人,也不禁動容起來。
“好端端的翰林,有手有腳,怎麼會走失呢?”
沈文悲從心起,劉公不問還好,可這沈文現在一聽劉公的聲音,心裡就害怕的很。
該怎麼說好呢:“十之八九,他們……是登上前去黃金洲的艦船了。怪隻怪,那方繼藩,寫什麼征西討伐檄文,臣聽說,不少讀書人,都想要學班超和張騫,可是……萬萬沒想到,翰林院裡的翰林,居然……也做這樣的傻事啊。那方繼藩,怎麼辦事,就這麼……不靠譜呢,他這是煽風點火……他……他……”
劉健等人一聽,就不樂意了。
劉健不禁道:“沈學士,此言差矣,吾等聖人門下,為萬世立言,傳播聖學,乃是應有之義也,連方都尉都懂這個道理,何以沈學士身為翰林大學士,竟在這上頭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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