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似乎受了鼓舞,紛紛上前,低頭看信寫著什麼,有人怯弱的道:“這……這……方老先生,這書信,太露骨了,可否將方繼藩三字刪去,隻說有奸臣嘛,何須指名道姓呢,這樣不好,得罪人。”
方文靜便怒喝道:“有什麼不敢說的,我還怕他?我一把老骨頭,索性和他玉石俱焚,哼,我也是讀過書,明白事理的,我仗義死節……我……還怕這小賊,我若怕他,我不姓方,我跟著這狗一樣的東西姓!”
方文靜一麵怒罵,一麵蘸了墨,將那方頭的方繼藩三字直接用墨塗掉,在旁寫了‘奸賊’二字。
眾人紛紛歎道:“方老先生是剛直之人啊。”
方文靜而後,將書信交給來福。
來福忙是奉命去了。
可這裡,依舊是亂糟糟的,這山崗裡,居然聚集了上千人,其他地方,就更不知多少人。
聽說有的縣城,因為地勢太低,整個縣城都遷走。更有不少匪盜,趁機前去被清空了的宅裡,將裡頭洗劫一空。
不知多少人,心裡念著家,卻又聚在這惡劣的地方,淚流滿麵的冒著毒辣的太陽,看著那無數龜裂的黃土,哽咽無言。
方文靜隻在這裡住了一天多,便病了。
一方麵是心裡鬱悶,另一方麵,也是無法適應這簡陋的條件。
到了次日正午,他拖著病軀,到了殘破的城城隍廟外頭。
見這裡橫七豎八,躺滿了人,他是士紳,倒還好,至少還可以遮陰的地方住,其他人,就沒有這樣好運氣了。
看著這一幕場景,他手拄著杖子,遠挑著家鄉的方向,忍不住老淚縱橫:“我這身子,怕是扛不住了,誒,世道怎麼會變得如此的險惡啊……”
他一麵說,一麵跺腳。
“陛下輕信身邊的奸人,這麼看,陛下也要昏暗不明了。你們看看吧,那唐玄宗,年輕時不也聖明嗎,可到老了,照樣糊塗,曆來都少明君,最後不是如此。我看哪……苦日子還在後頭,不給咱們一條生路啊。”
他開始大罵。
許多百姓被他這一罵,紛紛低頭痛哭。
差役和官兵們見有狀況,想要上前來,一看罵的乃是方老先生,似乎對他有所忌憚,他們對於不服氣的小民,尚敢動手,可這位方老先生,若不是上頭下了死命令一定要遷他出來,誰敢開罪他。
於是,許多人裝聾作啞,各自散去。
方文靜的罵聲,似乎正戳中了許多人的痛處,也紛紛嘈雜起來。
間歇功夫,都是各種罵聲不絕。
方文靜手指著蒼穹,麵激動的通紅:“二話不說,就遷了百姓,讓人顛沛流離,這還是好皇帝嗎,老夫沒幾年活了,老夫就想問問,你這老天,還讓不讓人活了?”
說到此處,驟然之間,竟是一下子……晴天霹靂!
轟隆隆……
所有人呆住了。
方文靜嚇的臉刷的一下慘白。
身子承不住,竟是生生的,打了個顫,而後拐杖落地,整個人也摔在地上。
轟隆隆……
又是一聲悶雷。
天地之間,轉瞬之間開始變得陰暗。
而後……
狂風大作。
似乎因為此前的大旱所帶來的暑氣還未消散,一股股熱浪瘋狂席卷,吹得方文靜睜不開眼睛。
一下子,這山崗上,竟是沉默了。
轟隆隆……
這漆黑的天空,劃過了閃電,閃電猶如銀蛇,轉瞬之間,又消失不見。
人們錯愕的看著天空。
天道無常!
緊接著……
瓢潑大雨,自天而降。
這可怕的傾盆大雨,瘋狂的傾斜而下。
“快,快……避雨……”
有人發出了大吼。
方文靜摔在泥地裡,那原本龜裂乾涸的泥地,比石頭還堅硬,很快,在雨水的浸泡下,轉瞬之間,開始鬆軟,再之後,雨水越來越多,一下子,變得稀爛。
有人忙是上前,攙扶起方文靜。
方文靜目中,帶著茫然。
他…………有點懵。
方才……自己好像罵人了?
罵的是老天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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