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蔻一開始完全沒反應過來。
一直到林家收拾好行李,沒兩日就要啟程前往京城,棽棽上門辭彆,卻被她強硬地留下來,說要帶去京城的時候,棽棽說了句話點醒了她。
“你知道的,因為我賣身契在老爺手裡,而且我當年被賣是因為家鄉發大水導致我與家人走散了,我還想留在維揚找親人。”
“可你被賣的時候才多大?連親人的相貌名字,甚至家鄉的名字都忘了吧?”
“沒有,我記性很好的。雖說家鄉的名字忘了,但我父母的相貌名字,甚至是家裡每年的收成我都記得一清二楚。”
林蔻瞬間就想明白,那個一直沒被人找到的賬本兒究竟藏在什麼地方了。
藏在某個人的腦子裡。
而且極大可能就藏在林劉氏無意間提起的那位瘸了腿的門房,的腦子裡。
她就說,那麼多人都找不到的賬本兒,自己一個常年生活在後宅的女子想要找到,哪怕是經過無數意外的巧合,導致賬本兒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呢,也不可能隻消耗那麼點兒能量。
林蔻許願的時候,可是抱著絕對不可能許願成功的想法。
現在一切都明白了。
因為那個賬本兒根本就沒人藏,不但沒藏,甚至就放在所有人的麵前,彆說是林如海這種經常進入知府府的官員,就連尋常百姓都有機會見到賬本兒的真麵目。
林蔻將棽棽送走後,立刻就想去找林如海。
但林如海今日一大早就出門拜訪好友去了,如今根本不在家,林蔻隻能打道回府,等著林如海回來。
一直到晚上林如海回來,林蔻才終於把自己的猜測說出口。
此時夜已深,馬上就要宵禁,大部分人都休息了。
加上林蔻拿不出證據,導致林如海對她的猜測半信半疑,便決定明早再去抓人。
但等次日林如海帶著人想要去抓那個門房的時候,卻發現整個維揚城已經鬨翻了天,知府家的下人更是進進出出、喧鬨得不成樣子。
有人見到林如海帶人過來,不等他分辨,立刻就一哄而上把人全圍了起來。
同時,還有人去通知知府。
知府很快趕來,看到林如海身後的人,眼神變得極其危險:“禦史大人,您帶這麼多人過來做什麼?難道是想要過來抓人?”
林如海已經意識到情況不妙,好在反應迅速,很快找好了理由:“這不是昨晚突然有人在我桌案上放了一張紙條兒,說是知府家的門房可能知道一些貪汙官員的名單與具體數額,我想著寧可殺錯不可放過,便帶人來了。”
知府麵色大變,看向林如海的眼神仿佛淬了毒。
林如海笑著解釋:“但我這不是沒看到證據,不太確定嗎?想著也許是誤會,便沒有去調遣官兵,而是帶了家丁過來抓人。”
知府一頓,看向林如海身後。
他身後那些人雖然身形壯碩,身板挺直,但確實沒有士兵身上那股凶煞之氣,這才信了林如海的話。
林如海看了眼喧鬨的知府家,有些好奇:“貴府這是怎麼了?瞧著好像有些忙亂。我也不好耽誤了知府的時間,不如知府將門房交於在下,在下立刻離開?”
知府又氣又恨:“府中忙亂,正是因為早上出門時發現門房失蹤了。”
林如海眼神一閃,主動開口:“不知貴府門房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可有其他親朋好友?知府若不嫌棄,在下這許多家丁大人儘可以隨意調用……
“這就不麻煩禦史大人了。”知府扯了扯嘴角,“門房因瘸腿被父母拋棄,後又因瘸腿無人願嫁,是以並無親人。至於好友,他一輩子都住在知府府,好友多是府中下人,在下還是更希望自己調查。再者,林大人沒兩日就要乘船離開維揚了,這幾日想必異常忙碌,在下就不勞煩林大人了。”
說完退回門內,直接讓人將大門關了起來。
林如海的表情瞬間陰沉起來:“那個門房,果然就是所謂的賬本兒。”
昨晚林蔻過來找他說明自己的猜測,他還不怎麼相信,但方才親眼見到知府家隻是因為一個門房的失蹤就變得秩序混亂,全無往日半點兒嚴明……之前的半信半疑,立刻就變成了百分百信任。
早知道,他昨晚剛得到消息的時候,哪怕違反宵禁也要把人抓起來了。
林如海一邊歎氣,一邊回府。
賈敏正在收尾,在林如海一進門就歎氣,忍不住問道:“這是怎麼了?之前還好好的,怎麼一回來就垂頭喪氣的。”
林如海將事情告訴她,臨了歎氣:“也不知那門房到底是真失蹤,還是我們林家走漏了風聲,導致那群人把人藏起來又做戲給我們看。”
“唉,我昨天得到消息就該直接去抓人的!”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林如海就將這句話重複了不止三遍。
賈敏聽得無奈又好笑,隻得勸道:“要我說,你沒抓住人才好呢。也就是我不知道你一大早帶人是去乾什麼了,若不然,我必罵得你狗血淋頭。你也不想想,你一點兒偽裝不做,就那麼大搖大擺地帶人去抓門房,一旦被你抓住,那知府還能讓我們平安離開維揚?”
“不隻是知府,隻怕整個維揚城的官員與鹽商都會一擁而上,將我們林家所有人給拆吃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