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苦(1)(2 / 2)

那個時候,哥哥也隻是個少年郎。

他已經儘力給了她最好的保護和照顧。

容晚初低頭握住了碧色薄胎的細盞,淺淺地笑著,道:“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

容嬰看著隔桌而坐氣色如玉生輝的妹妹,心裡的一塊大石頭稍稍地翹了翹。

他溫聲道:“你萬事都好,我出去也放心了。”

容晚初微微點了點頭,忽然意識到什麼,問道:“哥哥也要出去?去哪裡?”

她捧著茶盞的手握緊了,抬起頭來看著對麵的青年男子,長長的遠山眉蹙了起來。

容嬰沒有等她猜測,就微微地笑著,輕描淡寫地道:“烏古斯汗名托稱臣納貢,暗藏不臣險心,欲以猛獸刺殺國朝天子,群情激湧,遂以容玄渡為帥,征伐西番,以平民憤,使我為帳前先鋒。”

他看著容晚初緊蹙的長眉,失笑著抬手摸了摸她的發鬟,溫聲道:“擔心?”

怎麼能不擔心?

容晚初唇角平平地抿了起來。

上一世的事在這一遭早就已經麵目全非。

上輩子,升平皇帝昏懦,隻在宮闈之內用功,朝中政事一概不管,容玄明出征之後,朝事由甄恪做了泰半的主——趙王殷铖身後站著鄭太後,同甄恪小範圍地鬥個有來有回,再加上那個時候的十二皇弟殷長睿養在趙王府中,像個隱形人似的,朝野都無人記得他,大權在握、春風得意的甄恪,自然無須鋌而走險,圖弑君另立之事。

這輩子,殷長闌誰的麵子也沒有賣,以雷霆手段處置了趙王殷铖,雖然給甄閔夷除去了一個政敵,但皇帝展現出來的強勢,如一隻病貓忽然長出了利齒銳爪,這個事實無疑讓甄恪感受到了強烈的危機感。

恰好殷铖奪爵之後,殷長睿因禍得福,被鄭太後接回宮中帶在身邊,讓朝臣重新記起了這個與天子有著同樣血緣的皇弟。

既有動機,也有人選,或許還要再加上一點,宿敵容玄明不在京中,無法立即與他構成相爭之勢的微妙暢快——同樣都是推舉殷長闌登基的權臣,太後鄭氏的態度卻總是曖昧,若有若無地更加偏重於容景升——甄恪勾結西番使臣,想要一不做二不休地殺了殷長闌,再捧一個新的小皇帝上/位,寫在史書上也嫌太過平淡、不足為奇。

也因此,上輩子西番的使節隻在京城太太平平地繞了一圈,帶著□□上國的豐厚賞賜回到了自己的國家,這一世卻除了一個與甄恪合作的烏古斯通納爾之外,儘數陷進了大齊的天牢裡。

容晚初看著容嬰,心裡止不住地擔憂。

她知道上輩子的容嬰跟著容玄明平定柳州,最後平安地凱旋帝都。

卻不能知道一場不曾發生過的戰爭,最後會帶來什麼樣的結果。

門外有宮人笑盈盈地行禮問安:“陛下萬歲萬萬歲。”

容晚初還在榻上沒有動,殷長闌已經自己挑了簾子進門,看著兄妹倆相對坐著,麵上神色不十分歡悅的樣子,不由得怔了怔,笑道:“這是怎麼了。”

一麵就有意無意地看了容嬰一眼。

容嬰目光微微一動。

殷長闌看懂了他的眼神,就知道容晚初是在為容嬰出征的事擔憂。

他當作不知道似的,在趿著繡鞋來迎他的女孩兒鼻尖擰了擰,柔聲細語地同她說笑了幾句。

殷長闌近日裡都不大讚同她多思多慮,容晚初不想惹他的叨念,含/著笑偏了偏頭,沒有繼續前頭的話題。

三個人融融地說了一回閒話,殷長闌就看了容嬰一眼,站起身來,壓住了容晚初的手臂,溫聲道:“兵部有些瑣事,正好舅兄也在這裡,我同他一道去看一看。”

容晚初嘟了嘟嘴。

她本意還要同容嬰說一說話,聽殷長闌這樣說,正事為先,她就沒有多說什麼,抿著唇到底把兩個人都送到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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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隻是托辭,但殷長闌也沒有全然說謊,上書房確實積了幾封兵部的呈折,

大軍出征已成定局,如今每天的常朝上吵吵嚷嚷爭執不下、以至於開拔之期也遲遲不能確定,奏折一封一封雪片似的飛進禦書房裡,字裡行間無非是“銀子”兩個字。

無論是殷長闌還是容嬰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所以容嬰站在殷長闌的對麵,眉鋒微微揚起,微微地笑著問道:“陛下既然知道晚初心中的擔憂,又何必容我去見她?”

殷長闌淡淡地反問道:“你既然知道阿晚會擔心,又為什麼要跟著容毓明出征?”

容玄渡表字毓明。

容嬰唇角稍稍揚了起來,沒有說話,隻是狀似恭謹地低下了頭。

殷長闌目光在他身上落了片刻,忽然道:“朕記得容將軍是戊申年生人。”

朝臣的籍貫年齒都在吏部的名錄上寫得清清楚楚,容嬰雖然不意外他會知道,卻不免稍稍有些意外於他會關注這件事。

他應道:“陛下百忙之中掛念於臣,臣不勝惶恐。”

殷長闌沒有在意他的口不應心,隻是輕輕地凝了凝眉。

泰安十八年歲在戊申,容嬰與殷長闌同年而生,升平元年新春已過,兩個人今年都是十九歲。

殷長闌不知為何,心下微微有些歎息。

作者有話要說:今晚也隻有這一章,你眠這幾天身體有點不舒服,想稍微緩一緩TT挨個抱抱,愛你們每個人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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