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青麵巨鬼也恨不得把這小球碎屍萬段, 他隻看見原本蹦起來基本離不開地麵的小絨球,猛力一跳。
下一秒, 小絨球以一種極不科學的速度直線上升,而後竟然拐了個彎, 緩緩平移到自己同伴的臉前。
然後——
哢嚓!!!!!
之後的畫麵不太好描述。
總之, 幾個站在o型方陣最前邊, 被黑無常拉著走得最近的那幾隻惡鬼, 在看到對方鬼差的剩餘部分後, 當場哇——的一聲就吐了。
陰氣凝結成的膽汁直往外掉, 幾隻鬼從氣若遊絲, 進化成了呼多吸少, 奄奄一息掛在黑繩子上。
剩下的那隻青麵巨鬼,發出一聲極為驚恐的響徹雲霄的尖叫, 啊啊啊啊——衝進了不遠處李判官的判官殿, 嚎啕大哭了起來:
“不好啦, 有人殺陰司啦!!!”
黑無常輕輕放下還在閉眼努力吞果凍的小絨球, 抬手把那隻剩下半個的青麵巨鬼抓了過來,像揉麵一樣把半個大青麵巨鬼,捏成了個完整的小青麵鬼, 而後扔了出去。
等小絨球吞下美味的大果凍,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 看著那被自己咬過的, 縮水一圈的小青麵鬼, 果然沒有被嚇到, 而是歪著腦袋好奇地看向身後。
透明黑無常俯身,在小絨球耳邊輕聲胡編亂造道:“我是……陽間鬼差的管理者範無赦,你無須懼怕,地府中為害作惡之徒,吞掉一兩個也無妨。”
小絨球瞬間放下心來,這個聲音聽起來挺年輕的,就像大哥哥一樣,而且一點陰冷恐怖之氣也無。
小絨球對這個鬼差管理員的印象很好,開心點頭:
“唧,唧唧。”好的,無赦哥哥!
這個叫法大大愉悅了黑無常,他伸手輕撫了一下小絨球後背的軟毛,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判官殿內,青麵巨鬼已經哇哇大哭著把整件事全都說了出來,從這次的勾魂勒索被打斷,到同伴被絨球吃掉,沒有一點遺漏。
李判官與這兩個陰司早有勾結,聽到一個新上任陽間鬼差的半妖,居然無法無天到公然咬死陰司,直氣得臉色發紫:
“把那膽大包天的半妖給我綁上來!”
李判官心裡算得清楚,勾魂勒索這件事雖被那陽間鬼差聽到,但空口無憑,誰說得清楚?
但把陰司咬成兩半這個大罪,可是板上釘釘!
這小半妖新任鬼差,萬事不懂,卻厲害得很,趁著這件事把它罰得魂飛魄散,才是當務之急。
必須在黑無常知曉前,斷掉他的羽翼!
聽說陰司被咬掉半個腦袋,殿中的小陰吏哪敢去綁那小半妖,隻是戰戰兢兢衝進來彙報:“李大人,那陽間鬼差還押著鬼,那鬼……”
“一並押進來便是。”李判官以為那小半妖押著的是一隻半隻的鬼魂,也懶得去管,轉而橫眉豎目看向殿外的來人,拍案怒喝道:
“半妖傷人,罪無可恕,按律當殺不可再留,來人抽了那半妖的魂魄,散於萬骨淵中……”
就在李判官怒喝的時候,他才看清最先進來的那個,不是化為人形的半妖鬼差,而是一隻被黑繩拴著的半死不活的惡鬼。
緊接著,鬼魂方陣在最前方那小小絨球的帶領下,整整齊齊地魚貫而入,一個兩個三個……三十多個惡鬼老老實實進了判官殿。
直把殿內的陰吏差役,擠得站都沒地方站。
隊伍似乎還沒完結,一小串被黑繩拴著的鬼魂,隻能遠遠綴在殿外。
“行了行了,彆進了!”李判官怒聲喝到:“這亂糟糟的成何體統?”
外麵的一小串鬼魂依言止步,但本來莊敬肅穆的判官殿,已經擁堵得宛如菜市場。
本來站在案下的持棍小吏,已經全被擠到了李判官身邊,看起來那老判官就要被一群持棍小年輕群毆了似的。
然而,地上那小小絨球身邊,卻一隻鬼魂也無,仿若個真空地帶,把原本隻和手提包一樣大的小絨球,襯托得無比尊貴不凡。
正努力往旁邊擠,拚命避開小絨球的鬼吏和鬼魂心裡也苦,誰不知道那凶殘小半妖剛剛咬掉了巨鬼的半顆腦袋?他們這普通鬼的小身板,還不一口就成渣了?
相比之下,擠一擠判官大人好歹不致命,是不?
李判官氣得七竅生煙,一拍驚堂木怒聲喝道:“大膽小妖,你咬死陰差,按律當……”
剛吼道一半,小絨球就已經舉著鬼差令跳了起來,大大的眼睛裡滿是正義的怒火:
“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
是那陰差為了勒索香火供奉,先錯勾魂魄,草菅人命!
一屋子鬼魂鬼吏那裡聽得懂萬物之語?他們一看到小絨球起跳,嚇得是心膽具顫,啊啊啊叫著抱頭鼠竄,生怕晚半秒就被一口|爆頭。
李判官也被自己身邊嚇瘋了小吏,擠得口中吼聲變調,噗通摔到了椅子下。
而那小絨球身邊的真空地帶,又整整大了一圈,好不威風!
李判官心裡氣得吐血,曾幾何時,自己的厲聲怒喝還不如犯人的幾聲唧唧唧?他不想再拖,直接放棄了施威,在早高峰地跌車廂般的案前宣判道:
“這半妖公然在地府咬殺陰差,本官判它抽魂之刑,抽取魂魄散於萬骨淵內,永世不得超生!”
小絨球感覺這挺可怕的,自己魂魄形態的牙口還能好麼?那叫萬骨淵的地方,有沒有東西可以吃?
正當小絨球歪著腦袋擔憂的時候,它牽著的惡鬼方陣開始自發變換隊形,站在最前排死也不敢靠近絨球的鬼魂,被黑繩拉著哎哎哎的往前行進了幾步。
一隻半透明的手從鬼魂方陣中伸出,輕輕戳了戳小絨球,低聲耳語從耳邊傳來:
“小家夥,害怕什麼呢?”
小絨球瞬間不害怕了,還有無赦哥哥在呢,他可是所有陽間鬼差的管理員,沒準官職比堂上的這個判官還高,我們這叫做釣魚執法!
於是,一點兒也不害怕的小絨球,竟然鼓足勇氣,在這陰曹之地暫時變回了年輕男孩的模樣,禮禮貌貌地開口說道:
“是那兩個陰差先殺的人!”
擠在牆邊不能動彈的青麵巨鬼一聽,簡直被氣得七竅生煙:“我殺誰了???”
竹寧:“那個穿西裝的鬼魂。”
李判官開始聽到陰差先殺人,心裡嚇了一跳,以為自己那兩個手下真的膽大妄為到弄死了哪個陽間鬼差。再一聽那小半妖說的是西裝鬼,臉上的心驚立刻變為了嘲諷,嗤笑了一聲。
竹寧皺眉:“你笑什麼?”
整間小小的判官殿中,幾十個鬼吏鬼魂都驚住了,這小半妖身為案犯,居然敢對堂堂判官這麼說話?
而竹寧一點也不害怕,身為鬼差管理員的無赦哥哥就在身後,況且他從來到地府,就對這裡的幾乎所有官吏都十分看不順眼。
勾魂這等簡單之事都做不好,要這些陰間官吏何用。身為鬼吏,沒有當鬼魂公仆的自覺,竟然還殺人勒索?
竹寧趁著那判官驚住的空隙,繼續皺眉道:“那兩個陰差和你勾結,找了與生死簿上淹死之人同名同姓的富商,趁他落水錯勾他魂魄,為了一點香火供奉,殺人勒索……我不該罰他麼?”
判官殿中的一眾鬼吏都驚了,這小半妖身為一個小小的陽間鬼差,怎麼說話的口氣和閻王爺似的?這陰間索香火吃孝敬,本就是數千年來的慣例。
有誰會管?
有誰敢管!
殺了陰司得罪了判官,現在在判官殿內,上官一句話就能決定生死,這小半妖不應該努力申辯,苦苦求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