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寧十分不明白,擁有那麼一雙陰寒黑眼球的小姑娘,為何還會害怕?明明她往閻王跟前一站,都能把閻王嚇得大呼救命。
但竹寧似乎感覺,眼前的小女孩真的在害怕……
竹寧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伸手安撫地拍了拍小女孩的袖口(沒敢碰到手),而後溫聲問道:“有什麼對不起的?”
小女孩飛快抬頭看了一眼竹寧,而後低頭小聲道:“紅紅長得醜,不應該照照片……紅紅也不應該叫醒小娟……”
竹寧完全沒聽明白後半句話,但卻迅速猜測到了前半句的含義,他偷偷拿出手機,哢的照了一張照片。
黑珍珠眼球,白麵粉皮膚……照片裡紅紅的影像,赫然和昨晚看到的恐怖東西一樣!但眼球的黑色似乎要淡一些,皮膚也隻是蒼白不是慘白。
竹寧艱難道:“紅紅挺好看的。”
剛剛小女孩嚇得差點跳起來,似乎條件反射性的想往床底
下躲,聽到竹寧的話後,小女孩驚愕地抬起頭,她似乎根本不相信竹寧的話,但十分驚訝竹寧到現在都沒抄起凳子打她。
這場交流雖然不太順利,但也取得了一定進展。
竹寧見到小女孩後,雖然還是害怕,但不會再處於隨時變絨球的驚恐狀態。而小女孩見到竹寧,也不會像一隻小耗子似的,下意識往床底下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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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鐘的時候,小楊村的二十多個孩子,背著豬草筐浩浩蕩蕩來上學<了。
孩子們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事,一路上嘰嘰喳喳地興奮討論著,他們看到講台後的竹寧,也非常開心,爭先恐後地叫豬豬老師好。
竹寧對這個稱呼有點犯怵,看到孩子們天真可愛的笑臉,他卻控製不住地對比著聲音,直到確保沒人和小磊屍體的嘻嘻笑,以及昨晚拿刀男孩的咯咯笑一樣後,竹寧心情才放鬆下來。
但很快,竹寧就放鬆不起來了。
因為他發現,背著書包匆匆走進教室,沒有問老師好就坐回座位的一個小男孩,五官看起來無比的熟悉。
他就是昨晚拿刀的孩子。
昨天隻上了半天課,竹寧對二十多個孩子的臉,隻是有些印象,晚上從手機畫麵中看到那月光下的模糊輪廓,才沒有立刻想起來。
但現在……
竹寧看著第一排虎頭虎腦的小男孩,甚至能想象出他舉刀咯咯笑的畫麵。
可這個孩子叫孫小虎,和昨天紅紅提起的小娟,根本對不上號,小娟明顯是女孩子的名字。
整整一上午,竹寧的教課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拿刀差點把他開膛破肚的小孩找到了,但昨天上課時,他清清楚楚地聽到過小磊的笑聲。
事到如今,竹寧不會認為那熟悉的詭異嬉笑,是他的幻覺。但講台下的孩子們,除了孫小虎情緒異常低落,不去和竹寧對視之外,其他孩子都既活潑又可愛。很難想象小磊那個陰森活屍,會混在其中。
而小紅卻有了很大進步,上最後一節課的時候,甚至舉手回答了一次問題,雖然聲音小得大半個班都沒聽清她在說什麼。
中午放學的時候,竹寧單獨把孫小虎留下,讓其他孩子回了家,但無論問孫小虎什麼,這孩子都嘟著嘴不說話,一副很不服的樣子。
竹寧不能放一個能在夜裡拿刀紮人的孩子回家,他今天算是和這個孫小虎耗上了,無論這孩子怎麼嘟嘴、瞪人、踢桌子……竹寧就是不結束留堂,在講台上充耳不聞地批改著作業。
終於,兩個小時後,小男孩終於繃不住了,他猛地推到了課桌,大喊大叫道:“豬老師,你去死!你去死!你們都該死!”
竹寧放下筆,抬頭看向小男孩:“除了我,還有誰該死?”
孫小虎使勁跺腳,惡狠狠吼道:“我爸、我媽、我爺爺奶奶、我大伯、村長……村裡所有大人都該死!”
竹寧溫和問道:“為什麼?”
孫小虎似乎很生氣他過於平靜的反應,他憤憤瞪著竹寧,緊緊閉上了嘴巴不說話,分明是小孩子的神情,根本不像是被鬼附身。
竹寧循循善誘:“我該死的原因,和你爸爸
媽媽該死的原因,是一樣的麼?”
但就在這時,教室的大門被砰的一聲踢開,一個五十多歲的胖女人橫眉豎目地衝了進來。
她看到男孩旁邊傾倒的課桌,和散落滿地的書本,聲音一下子拔高了個八度:“你當老師的還打我老孫家的娃兒,我兒子要是有什麼好歹,我叫我男人打折你的腿!”
中年女人上去拉著小男孩就往外走,同時憤憤不平地瞪著竹寧:“我們家娃兒怎麼惹惱你了,你專門刁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