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白醒過來的時候,還沒睜眼,先聽見一陣陰測測的聲音縈繞在耳旁,像是深夜裡風刮過森林的呼嘯,又好像百鬼夜行時眾鬼齊哭的淒厲。
睜開眼的瞬間,腦中發出尖銳的劇痛,疼的讓他眼前一陣發黑。
“草草草,不是說槍斃時大腦感覺不到疼痛嗎!”
一槍爆頭,他死的這麼乾脆利落,為什麼現在竟然能感覺到如此強烈的痛苦?
難道是他沒死透,被救回來了?
耿白默默的盤算了一下眉心中彈救活的可能,不過很快就放棄了,除非他腦袋裡不是腦乾而是麵粉和水,搖一搖,變成漿糊,防彈了。
那現在自己還如此活躍的意識是個什麼情況?
等劇痛帶來的眩暈緩過神,耿白這才又重新睜開眼,看清了眼前的場景。
暗沉的夜色下,眼前是一片土地,土地的兩側是巨大而糾纏的荊棘和枯樹枝,枯木尤其多,組成了兩扇嚴密的牆,看不見牆的後麵是什麼,似乎視線隻被允許往前看,強迫他看向土地筆直的儘頭,在那儘頭,隱隱約約是一幢房屋。
耿白的耳旁慢慢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陣潮濕的血腥味從他身後傳過來,接著,是沉重而淩亂的腳步聲,不是正常人的腳步,更像是腿腳不便的人在地上拖著兩條腿在行走一樣。
耿白沒回頭,微微垂下睫毛,眼裡泛著淩厲的寒光。
甭管他死了沒死,也甭管現在是什麼情況,最重要的是先保全自己在說。
忽然,冰冷的東西搭在了耿白的身上,他猛地抓住那東西向前一拉,一顆放大的眼球映入他的眼底。
那是一張發青的死人臉,皮膚腫脹,黑紅的濃汁在臉皮下流動,然而這時,耿白卻突然想笑。
不是他笑點低,而是在這張駭人的臉上有一雙詭異的眼睛,一大一小,大的大到占據了整張臉的三分之一,圓滾滾的,裡麵是慘白慘白的眼白,眼白中間有一點漆黑,被耿白抓住之後,那點漆黑的瞳仁因為緊張,而縮的更小。
而小的眼睛則滴溜溜轉了起來。
“哎喲,大小眼啊,太醜了吧,你什麼鬼東西?這裡是陰曹地府?我果然還是掛了啊。”耿白低頭看見自己抓住的手也是皺巴巴的青黑色,他連忙鬆開往西裝上抹了抹。
那隻鬼東西驚訝的看著他,委屈巴巴往他身後指了指。
耿白回頭,一瞬間看見無數隻和眼前這隻一模一樣的鬼東西正擁擠的在他身後,熙熙攘攘,好像很急的樣子。
他們皮膚都是烏青腫脹,臉上都是大小眼,更詭異的是,這群駭人恐怖的鬼身上全部穿著黑色的西裝,係著紅色黃條紋的領帶。
鬼、大小眼、西裝、領帶?
這是什麼沙雕裝扮?地獄流行這種風格嗎,耿白思緒萬千,沒想到死了之後還真的有地獄,科學家哲學家無神論者知道這件事嗎。
“你在笑什麼?”剛剛被耿白抓住的鬼歪著頭,用那隻特彆大的、眼白特彆多眼睛好奇的看著他。
耿白忍住笑,雖然他們都掛了,但既然現在還能說話,估計鬼也要麵子,就拍拍他的肩膀,“沒什麼,就覺得你的造型有點酷。”
醜萌醜萌的。
那鬼道:“酷?我們不都一樣嗎。”
耿白一愣。
那鬼那隻特彆大的眼珠露出了解的神色,說:“新來的吧。這裡沒有鏡子,不過你仔細看看我眼睛裡的你。”
耿白湊近那隻大眼,在它一丁點大的黑色瞳仁中尋找自己的倒影。
......烏青腫脹的皮膚,醜萌詭異的大小眼,黑色的西服,紅黃相間的領帶。
他神經猛地一跳。
那隻鬼道:“我們是僵屍呀,我們都一樣。”
耿白:“......”
我們能不能不一樣。
這時,在暗沉的夜幕上方響起了嘶啞的聲音,四個大字出現在耿白頭頂,字體血淋淋的,寫著:遊戲開始。
身後的僵屍瞬間擁擠起來,一下子把耿白擠的往前走了一步,踏到了潮濕的土地上。
他邁了一步,才發現自己走路一瘸一拐,抬眼看了下周圍的大眼怪,發現都是這幅德行。
耿白略微抑鬱了,他生前雖然不怎麼照顧形象,但天生麗質難自棄,隨便一站都是一道風景,怎麼死了死的這麼千篇一律,死的這麼磕磣......醜萌呢。
就在他思慮萬千的時候,眼前忽然一陣刺目的金光,緊接著,一個綠色的圓球朝他射了過來。
耿白下意識往一旁躲去,卻躲不開。
綠色的東西撞到他身上,耿白感覺到一陣劇痛。
他捂著胸口,步伐變慢了。
這時候,身旁傳來一個聲音幽幽道:“唉,吃不下了。”
耿白轉過頭,看見一隻大小眼僵屍正努力吃著身前的東西,那東西土黃色的,橢圓形的,有僵屍的一半高,像個大大的土豆。
耿白:“......”
大佬,這時候你還在吃?
僵屍吃土豆做什麼?
就在他看它的時候,那隻僵屍的胳膊掉了一隻。
然而它置若罔聞,不停的繼續啃土豆。
“哎你......”
綠色的圓球每隔幾秒就朝耿白射過來,他放眼向那片土地看去,發現無數僵屍湧上了土地,也有無數綠色的圓球從土地的另一個儘頭源源不斷射向他們。
耿白發現被攻擊的僵屍先是速度減慢,然後會缺胳膊斷腿,再然後,會化作一灘骨架摔在地上,被後麵的僵屍踩成碎末。
土地的儘頭金光閃爍,綠色的圓球以勻速射擊。
耿白想要回頭,或者往一旁跑,卻移不動腳步,隻有往前時,雙腳才好像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