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文迪單薄的襯衫在風中翻飛, 管家伯來望著他的清瘦的背影,想起來這個人今年有二十八歲了,勞文迪家族的遺傳病發病率常見的年紀就在三十五歲左右,看來他的時間是真的不多了。
伯來搖了搖頭,將身上的外套脫了披在勞文迪身上,“好的, 先生, 我這就去通知麥爾醫生。”
勞文迪坐在石頭上,晃著腳丫,對著大海舉起了酒杯。
伯來離開海岸,走進泰帕雷小島上的一幢彆墅中,彆墅外麵的雇傭兵向他點頭示意, 伯來走進房子,通過裡麵的內部電梯下到了地下負一層。
如果小島的上麵像是一處風景宜人的度假景區, 那麼下麵就如同科幻電影中的秘密實驗室,通道是藍色玻璃材質製造的, 頭頂是蒼白的探燈, 空氣中帶著海水的濕潤。
伯來穿過玻璃通道,走到一扇封閉的金屬大門前,門旁站著士兵, 看見他, 咧嘴笑起來, 用法語說了什麼, 伯來溫雅的向他點點頭, 在金屬門上的一個凸起密碼盒中輸入一串數字。
金屬大門發出“滴”的一聲,緩緩在他眼前打開。
一個約有學校操場那麼大的雪白的房間出現在他麵前,裡麵有許多穿著白色無菌服的人走來走去,牆壁上掛著碩大的屏幕,裡麵的女主播正不斷重複播放一段話:時代的發展,是AI的必然選擇,在人工智能無處不在的時代,人類將變得無用,最終被淘汰,AI的崛起隻是時間的問題,在AI與其他物種共存的未來,人類隻有最後一種選擇,就是:成為生物AI。
伯來停下腳步,望著大屏幕中的女士,靜靜聆聽著。
“她已經重複了一千八百遍了,每天我走進這裡,都要聽一遍她為我們描述的未來。”一個身穿醫生袍的人走到伯來身邊。
伯來沒回頭,“她是一個人工智能。麥爾醫生,下午好。”
被稱作麥爾醫生的人留著一把絡腮胡子,是典型的西方人,“她將來會變成現實的,未來可期,不是嗎。”
伯來轉過頭,望著他的眼睛,片刻後,淡然的點點頭,和麥爾醫生一同往實驗室中心位置走,“勞文迪先生需要星女士繼續停留在係統中,直到喚醒肖寒博士。”
“OK,沒問題。”麥爾一口答應,手指按在一個玻璃按鈕上,他們所站的位置緩緩降落,沉進了又一個實驗房間裡。
周圍忽然暗了下去,他們從一個無比明亮的空間來到了四周都是昏暗的地方,海水的潮濕味變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醫院消毒水的味道。
伯來跟著麥爾走進黑暗中,等眼睛適應之後,他們穿過兩扇透明電子門,走進了一個地方。
在這裡,消毒水的味道一下子濃烈起來,伯來很清楚,這不是消毒水,而是濃度37%以上的甲醛水溶液,常用在醫院對屍體的防腐上。
這個房間不大,光線暗淡,裡麵擺放著一些東西,有些像博物館裡展示水晶的陳列櫃,散發著淡藍色的熒光,‘陳列櫃’中擺放著的是直徑二十厘米的培養皿,許多很細的電線從皿中連出來,好像章魚柔軟的觸角。
伯來走進一個櫃子,在那些培養皿中看到了鼓動的神經菌落,人的大腦如同宇宙一樣神秘美麗,這些菌落向外生長的菌絲也如同暗物質星圖一般奇妙。
“如果能看到它們在想什麼就好了。”伯來歎氣。
麥爾在地上錯綜複雜的線路中轉過身,“這是那些程序員的工作,等他們彙集數萬億的神經元信息,構建好自己的模型,就能向我們展示生物AI的生命軌跡了,據我所知,他們很快就能成功了哦。”
伯來道:“他們不是會定期發布遊戲指令嗎?”
麥爾道:“我們誰都不知道這些生物AI的真實想法、見到他們所看到的世界,不過這根本不重要,定期導入的信息無非是向這些生物AI描繪出一個不可能實現的結果,使他們的神經元處於長期穩定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