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你不會遊泳。”少年忽然說了這麼一句話，慢慢偏頭看向他，漆黑璀璨的眼眸情緒複雜詭譎，“可你家明明就在海邊。”
耿溫書一愣。
“我看到了，你那個時候拿了一個遊泳圈。”張雪垣伸長了長腿，睫毛微微顫動著，聲音沉著冷靜：“你——”
四目相對。
張雪垣不笑的時候，氣勢有點滲人。尤其是此刻，這邊小小空間的空氣似乎都粘稠了起來，那目光如炬，仿佛能輕易地看透人心。
這些話……
完了！
他嚇得臉都白了，怔怔地看著張雪垣，腦子被嚇得一片空白。
雖然他沒有想過要瞞著張雪垣，也想過找個時候好好澄清這個誤會，但是一直都沒有時間。這次居然被張雪垣找到了破綻……這下怎麼辦？他慌亂極了，他真的不是有意要瞞著他的，要是因為自己撒謊，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好朋友就沒了怎麼辦？就算再不懂事，也知道撒謊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你——”張雪垣的目光越發詭譎。
他著急慌亂地道歉：“對不——”
“你該不會是你們家唯一一個不會遊泳的吧？身在海邊，不會遊泳也太丟臉了吧。”某個少年嘖嘖兩聲，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我教你遊泳，光是拿著由於安全撲棱撲棱是不可能學會的。不要跟著張禿子學鴨子撲騰……”
張禿子：……
耿溫書：……
他看著還在吹噓自己遊泳很好的張雪垣，默不作聲，心裡的愧疚不安一波一波地湧了上來。
他撒了謊，可是張雪垣卻還是信了。明明都已經找到了破綻，卻還在幫自己找著符合常理的借口……好朋友大概也是這樣吧？會很相信相信對方。從來不會懷疑。耿溫書隻覺得有什麼情緒在胸腔回蕩著，暖暖的又有點酸酸的。
他這樣隱瞞是不對的。
打定主意準備交代一切的耿溫書張了張嘴——“溫書？”
兩人朝著聲音出處看了過去，隻見一個須發潔白的老爺爺拿著小本本站在走廊那邊，慈眉善目，身上還穿著醫生地白大褂，此刻正笑眯眯地看著兩個人。“你是過來做檢查的嗎？”他是看著耿溫書長大的長輩，但甚少在他身邊看到同齡人。所以這次乍一看到有了同伴又多看了兩眼。
是個長相很不錯的少年兒郎啊。
現在連溫書的性格也開朗了很多，就說應該送到學校去，家裡找老師的確不太好。
耿溫書臉上的神情一變，瞬間變為一個行為舉止得體的優雅少年，他緩緩地開口道，“齊爺爺，我這次不是……”
“不用做檢查啊。”張雪垣好奇地探出頭來，“我們學校下周就要體檢了。到時候要做什麼檢查一起就行。用不著過來單獨做體檢。”她豪邁地道：“聽說今年做體檢還要脫光光呢。”
“到時候咱們一起。”
耿溫書認真地點了點頭：“好！”
老人一看到耿溫書的目光就懂了，沒有繼續再問下去，隻是在看到張雪垣的時候眼角眉梢帶了點疑惑，這疑惑隨著細致觀察的目光慢慢變為了一絲淺淺的笑意。要是沒看錯的話……
此刻病房內的肖悅臉色既難看又尷尬。
瘦高如猴的中年男人賊眉鼠眼地站在病房中央，當著張校長的麵乾嚎了起來，“你們這是什麼學校啊！我好好的一個女兒被帶了出去，你們現在通知我們說受傷了？！你們不應該好好負責的嗎？”
“你們到底是在乾什麼？你們是不是仗著是學校，後麵有人撐腰。所以這麼欺負我們這些窮人。我的乖女兒啊，這次遭了殃……”
說著說著，他掐了一把在旁邊的少年。少年連忙也跟著乾嚎了起來，那惡心的嘴臉跟他爸仿佛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明明才初中的少年現在滿臉都是社會氣，“沒錯，都是你們的問題！明明隻是一個秋遊，為什麼會出這樣的事情？要是我姐姐還有後遺症怎麼辦？你們必須要負責到底！”
“對對對，還要賠償精神損失費什麼的。”說到這個，肖父滿眼都是貪婪。“還要包誤工費什麼的！你們必須要賠償，要不然我就去媒體爆料……”
他也不管名詞用的對不對，反正有錢拿就好。
真是太好了。出了這種事情，學校肯定脫不了責任，少不得要給他們錢，這樣算起來，真是太賺了。要是這死丫頭能傷得更重就好了，說不定能有個好十幾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