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次夢裡,湯杳都是在這種時刻驚醒的。
冬日裡宿舍暖氣很足,
() 天色未亮,室內隻有呂芊和陳怡琪均勻的呼吸聲。
好像都是臆想,可又讓人難以安心。
所以這次聞柏苓回來,意外地感受到了湯杳的熱情。
她在某件事上通常是有些被動的,今天卻一反常態。
來會所前還因為擔心考試成績而悶悶不樂,這會兒湯杳已經坐在他身旁,手籠在唇邊,和他說悄悄話:“聞柏苓,我們去樓上住好不好?”
樓上是私湯溫泉,池子在臥室裡。
之前他們泡過一次,她害羞得不行,整個人身上皮膚都是紅的,好像他們不是在中藥池子裡,是在晚霞色的染缸中。
今晚是湯杳先進到私湯裡麵,趴在池邊,周身縈繞嫋嫋霧氣,什麼都不說,隻用她那雙漂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聞柏苓。
也是她在擁抱時,主動坐了上去。
聞柏苓當然也就沒把持住,兩人折騰到很晚才睡下。
原本計劃著晚點再起,可湯杳忘記關鬨鐘。四點半,他們被鈴聲吵醒,再也沒睡踏實,有一句每一句地聊天。
床榻正對著視野極佳的落地窗,聞柏苓披著睡袍起身,拉開窗簾,能看到太陽從城市剪影後緩緩升起。
“你這次什麼時候走?”
“陪你過完元旦吧,一號晚上有趟直飛航班。”
湯杳坐起來,沐浴在朝陽下,發絲上蒙著一層金色。
“那我放寒假前,你是不是就不會再回來了?”
聞柏苓想了想,說這事兒說不準。
很多重要會議他必須參加,但如果能空出三、四天,他可能會忍不住回國來看她。“趕不上你在京城,就去你老家看你。”
她很驚喜:“真的?”
“我什麼時候對你說過謊?”
那天早晨,他們是最早去餐廳吃早飯的。
其他人通宵達旦地打牌,要麼牌局還沒結束,要麼剛剛睡下。
那些放在自助台上待取的餐點,空有一身色味俱全,孤零零地躺在餐盤裡。
湯杳盛了碗燕窩粥,坐在聞柏苓身旁。
冬季裡玻璃門不再敞開,外麵草坪一片荒蕪,孔雀也不知道移到什麼地方去養著了。
她的目光隻是無意間落在室外,親眼看見一個女人氣勢洶洶地推門而入。
那是個很漂亮的女人,穿短款皮草,圍巾上針織著某奢侈品牌的logo,黑色漆皮靴子,挎著精致的包。
她氣質很好,像大企業的千金小女兒。
風風火火闖進來,目光犀利地掃視著餐廳裡空空如也的那些桌台,視最後線轉到他們這側時,頓住,大步走過來。
有某個瞬間,湯杳心裡咯噔一下。
好像有什麼劇情和那兩個糟糕的夢境對上了,惹得她手裡的湯匙都抓不穩。
聞柏苓這個人,從不留意閒雜人等。
看湯杳含著燕窩沒咽,很關切地溫聲問:“怎麼了,今天煮得不好吃,吐掉,我給拿
彆的......”
話音未落,一道人影擋住眼前光線。
湯杳放下湯匙,沒有去看來人,轉而惶然地去看聞柏苓。
他頗為意外地看那人一眼:“你怎麼來了?”
他果然是認識的。
湯杳如墜冰窟,好像窗外的寒冷戰勝了這餐廳裡價格不菲的中央空調,統統襲來,爬上了她的脊背。
聞柏苓很從容地做了個請的手勢:“既然來了,一起吃點兒?”
隨後,他很自然地把手搭在湯杳的椅背上,簡短介紹,“這是費琳,費裕之的妹妹。這是我女朋友,湯杳。”
費琳摘掉墨鏡,眼瞼是紅腫的,聲音裡還帶著哭腔,不叫費裕之哥哥,直呼大名:“讓費裕之出來,他人呢?”
“估計牌局還沒散......”
聞柏苓招招手,找了個餐廳這邊的侍者,讓人帶著費琳去找費裕之。
出了這麼個插曲,他還沒忘記湯杳剛才喝不下燕窩粥那一茬,推開椅子起身,打算去幫她弄來點其他喝的,被湯杳忽然抓住手。
她指尖都是顫抖的,嚇得聞柏苓臉色都變了,還以為是昨晚自己做得太過,讓湯杳的身體吃不消了......
“湯杳,哪裡不舒服麼?”
見她臉色不好,又沒有回答,聞柏苓拉著湯杳就要去醫院。
湯杳緊緊抓住他,說不是的,自己沒有不舒服。
“聞柏苓你先坐下。”
已經是早晨七點四十多,餐廳裡仍然隻有他們兩個。陽光從玻璃門照進來,有種不刺眼的明媚。
聞柏苓不解地看著湯杳。
她聲音很小,自己拍著自己胸口順氣,又忽然沒頭沒尾地說:“嚇死我了聞柏苓,我以為費裕之的妹妹是你要聯姻的未婚妻。我剛才腦子都是懵的,你摸一下,我的腿現在還在發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