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1 / 2)

說來, 羅美娘這些日子吃不下飯,家裡人都以為是苦夏,羅家人都有這個毛病, 羅德金也是一入夏就吃得少, 這幾日羅家兄妹每日吃飯就跟受大罪似的,比著誰吃得更少點。

由於羅德金這些日子也掉了好些肉,臉上顴骨瘦得老高, 所以也沒人察覺到羅美娘的不對勁。

大抵女人都有這種直覺,羅美娘吃完小半斤的醃李子之後,便有些莫名的感應。她摸著肚子掐算自己上個月的月信。

可大姨媽這種生物,有事準有時不準, 羅美娘自個也不怎麼能確定。張玉寒去了何家,院子裡隻剩下她一個, 羅美娘想了想, 索性拿了銀錢去縣裡醫館。

大夫診完說是喜脈,許是之前就有點感覺,羅美娘隻覺高興。倒是從何家跑回來、氣喘籲籲的張玉寒,聽聞媳婦已經去過醫館之後, 臉上的笑容,那叫一個春暖花開,掩都掩不住啊。

羅美娘看他這樣,便取笑了一句:“還以為你不想要呢。”

這人成親之後, 一提到孩子的話題腦袋都要搖成撥浪鼓,前些時候還故意嚇唬婆婆, 說是她有孕了他就讀不出書,把唐氏弄的,後頭都憋住不敢問孩子的話題。

張玉寒許是高興傻了, 過去摸摸她的肚子,還開了個黃腔:“乾嘛不要?費了老大力氣播的種子,不要才是傻子,就是不知道生出來是個啥樣的。”

羅美娘嗔他一眼,張玉寒又嘿嘿嘿笑了幾聲,道:“我的種子能不好嗎,就是不好的,也能給他掰正了。以後是個男孩就歸我管,閨女就你來管,我們都長得好,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天生就贏在起跑線上。”

起跑線這詞是有一回媳婦無意中說出來的,張玉寒覺得還挺適合這個語境的。

羅美娘瞧他不介意是男是女,也笑起來。

張玉寒說著,又一拍腦袋,道:“怎的之前都沒想過帶你去醫館瞧瞧,這些日子你吃不好睡不好的,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影響。”

就是羅美娘自己,也沒想過看大夫的事,她上輩子倒是有這個意識,可農家就不興一有事就看大夫,久而久之,羅美娘也就忘掉了這個習慣。

“大夫有沒有說要怎麼補養?這陣子你身體不穩當也吃不下東西,我看還是天太熱了,今兒我去何家,他們家屋子裡都有冰盆,咱們也去買冰。”

張玉寒對媳婦的事向來精心,高興過來就嘮叨開了。

農家過日子哪興用冰的,以前張玉寒沒想過這種奢侈的事情,今日突然在何家瞧見,這會兒真是恨不得把最好的都捧到麵前。

羅美娘其實也有些意動,就是一盆冰一百文呢,水就是普通的井水凍的,饒是羅美娘消費觀開明些,也覺得肉痛。

不過,張玉寒心裡有了主意,也不管媳婦怎麼說,這會兒就連自個那點見不得人的私房也顧不得隱藏了,拿錢去專門賣冰的地方買了兩大盆冰,一盆一百文,冰鋪的客戶基本上都是大戶人家,一買就得是好幾兩,看到張玉寒就買兩盆也沒不賣。

看他大熱天跑出來,臉上的笑容都止不住,冰鋪老板娘順口就問是不是有什麼喜事。

“天太熱了,內人有孕,怕是受不住。”張玉寒想把臉上的笑容收回去都做不到。

“喲,那可是大喜事啊!”冰鋪老板娘應了一句,又看張玉寒穿的是縣學的袍子,“秀才老爺的兒子,以後又是另一個文曲星。”幫著挑了兩盆乾淨些的,化了之後也能入肚。

這說法挺討人高興,張玉寒對著老板娘團團一拱手,笑眯眯道:“承你吉言了。”

瞧著他模樣周正又有禮貌,老板娘心裡喜歡,還額外給了他一些碎冰,教他回家怎麼做冰食。

張玉寒聽得認真,回頭就去了趟集市買鮮果,彆說,羅美娘吃不下飯菜,水果刨冰倒是吃得挺高興的。

由於張玉寒還處在傻爸爸的狀態不讓她乾活,羅美娘就指揮著他做了兩種,一碗直接把碎冰鑿碎,另一碗則是拿整冰擦絲,兩碗都放滿了水果塊。

夏日無非就是蘋果梨子這些,瞧著昨日西瓜有剩下的,羅美娘還讓張玉寒把西瓜榨成汁,拌勻之後酸酸甜甜的,一口下去,羅美娘整個人才像活過來一般,滿足地歎出一口氣。

看她吃得好,張玉寒瞧著就跟吃進自個肚子裡一樣滿足,後頭幾日他回味了一下自己當時的心態,總覺得挺傻的。

羅美娘有孕,傍晚眾人回來聽到後,都十分歡喜。就是高氏,滿腦袋都想著鋪子裡的生意,聽見這意外之喜,也為小姑子高興。

她這個鑽錢眼裡的,吃著刨冰好吃,還想著能不能賣,知道價錢之後就明白鋪子裡做不起這水果刨冰生意。

他們也沒個儲冰的地方,這東西天熱就化得快,要是連著幾個時辰沒客人上門,每一瞬都是損失。

張紅果則是吃得滿嘴都是水痕。她之前被官司的事嚇壞了,這些日子都沒之前活潑,又加上天氣熱,每日從鋪子裡回來之後都是蔫蔫的,這會兒才終於有個小姑娘的樣子,圍著羅美娘問前問後的。

羅美娘在這上麵經驗不足,其實也說不出什麼來,這幾個人裡隻有高氏能說上幾句。

羅美娘聽高氏說她是頭一胎,不能多吃冰食,就道:“我就是嘗一點兒。”不吃點涼的,她飯都吃不下。

張玉寒卻聽得很認真,還跟高氏請教孕婦吃些什麼好,高氏以前在村裡是有什麼吃什麼,並不忌口,此時瞧著張玉寒這麼慎重,也怕說錯了,隻略略說了幾句。

張玉寒沒聽過癮,隔日專門跑了一趟醫館和大夫請教,何若水陪張玉寒一塊過去,聽他那些問題也是瞠目結舌。

張玉寒先是問大夫他媳婦懷孕了之後是不是要多躺躺,接下來問他媳婦經常惡心沒食欲能吃些什麼,這兩個問題也挺正常,後頭就越來越過分了,這人簡直把集市上能見到的各種瓜果蔬菜和家禽肉類都問了一遍,等到張玉寒問他媳婦愛吃酸,飯菜裡要不要專門放點醋。

何若水都覺得大夫耐性太好了,居然沒把他轟出來。

兩人在酒樓廂房坐下,何若水吐槽道:“最該問的不問,不該問的問了一大推。”

什麼是該問的,張玉寒也很耐心請教,何若水理直氣壯道:“我院裡嬤嬤說了,婦人懷孕後要忌房事,你就該問大夫什麼時候能開禁。我媳婦懷孕後,把她陪嫁丫鬟開臉放在屋裡,我去了兩回就不大愛去了。”

倒不是何若水想為媳婦守身如玉,主要是李桂芳的陪嫁丫鬟容貌都不如她好,何若水審美也挺正常的,他極有經驗道:“等有機會我帶你去紅粉樓瞧瞧,姐兒愛俏,你這樣的肯定受歡迎。”

張玉寒當然是聽過紅粉樓的,不過此時他就像不認識人一樣,從頭到尾打量了何若水一遍,看得何若水都起雞皮疙瘩,摸摸胳膊問道:“咋了?”

張玉寒誠實道:“就是覺得刮目相看,你媳婦居然沒打死你。她懷個孩子,在家裡吐得要死要活,樣樣吃不進去,容貌憔悴,整日疲乏困頓提不起精神,你倒好,在外麵尋歡作樂的,還有臉嫌棄丫鬟不好看去青樓,換誰能忍得了?你媳婦到現在還沒大棒子抽你,肯定是因為還在床上起不來。”

說著,張玉寒就把屁股下的椅子拉遠了一點,道:“你這種人,我以後得離你遠點,我媳婦要是知道我被你帶壞了,以後門都不讓我進。”

何若水一愣,張玉寒的反應在他的意料之外,他砸吧砸吧嘴唇道:“也沒那麼嚴重吧,她也不願讓我進房……”

“你媳婦懷孕了,你還滿腦子都是這些混賬事,她不讓你進去才是對的,看見你了不得多吐兩口?”想著羅美娘以前還說過何若水兩口子關係好,不然李桂芳不會對她這麼熱情,張玉寒就覺得媳婦這眼光也不咋地。

張玉寒這樣毒舌,饒是何若水向來心寬體胖,被這麼劈頭蓋臉的一頓嫌棄,也覺得自己好像挺不是人的。

他悄與張玉寒道:“那不是有這個需要嗎。”男人都懂的。

張玉寒沒成親前還是童子雞,並不覺得這事是個必要的,又一看何若水這小胖的模樣,沒想比他這個瘦子還要龍精虎猛,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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