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2 / 2)

唐氏心裡真是恨得不行,得虧羅美娘鎮得住場子,把黃氏說回去了,否則讓黃氏占了上風,以後村裡不知道要怎麼嘀咕她二郎。

唐氏在村裡住了大半輩子,最知道有些人就愛嚼舌根,明明她二郎清清白白的,總能把是非都套到他頭上。

唐氏一想到她家二郎又會被人閒言碎語,就想衝過去把黃氏給撕了。

老張家多少年才出了一個會讀書能改換門楣的,黃氏直接就想讓他回村當教書先生。這惡毒的,唐氏真是氣到現在還頭昏腦脹。

要不是回家前聽見小孫子在屋裡哇聲大哭,黃氏也是哭天抹淚的,唐氏當即就得進去讓她好看。這會兒不收拾她,也是看在孫子哭得都快厥過去的份上。

此時看張大郎手忙腳亂,唐氏到底心疼兒子,她把小孫子抱過來,一口一口喂著米湯,又道:“她是不是讓你去找村長了?是不是還想讓你去跟村長跟你弟妹賠禮道歉?我跟你說,這回的事,你不準插手去找村長說和,她總得學個明白,知道有些話、有些心思是不能有的!再有下一回,哪怕她給張家生了三個孫子,也得給我回娘家去!”

說到最後,唐氏語氣也有些不同以往的嚴厲。

張大郎默默點頭,黃氏這人最好個麵子,要是村長真讓她一塊去鎮上,她這個年就得羞得不敢見人了。

他看向唐氏懷裡小兒子吃得滿嘴湯汁的小嘴,心道,要是他不出麵,恐怕接下來幾個月,婆娘都要氣得沒奶了。

這件事唐氏也沒瞞著男人,她到家就把事情跟張大福說了。

張大福一口一口地抽著旱煙悶不吭聲地聽著,待到唐氏出門,張大福才呼出一口氣。他知道老妻為什麼告訴他這些,還是為前頭分家的事抱不平。

說實話,張大福在兩個兒子間是有些偏向長子,可對兩個兒媳婦,卻是一視同仁,甚至因為張大郎排行大的關係,張大福對黃氏還略有些看重。

可這一年來瞧著黃氏對二房的種種眼紅,張大福也得承認自己以前看走眼。

這要是沒聽人說,張大福都不能信以前看著還算有腦子的黃氏能做出這種事。

可惜他作為公公,不好直接懟上大兒媳婦,不然以他能跟小兒子吵得天翻地覆的性子,黃氏那些話一出口,他就得罵回去。

這會兒,張大福蹲在屋簷下抽旱煙,聽大孫子拴柱又在外頭攆著村裡那隻大黃狗,攆得狗子大聲狂叫,也想起當初分家的事。

當初主意是他自己做的,張大福也承認,黃氏說是怕跟小叔子住一塊,拴柱會被帶壞,張大福其實也是這麼想的,不過他現在卻覺得頭個帶壞拴柱的就是他娘。

自打張紅果去縣裡家裡少了個人做家務之後,拴柱的性子完全顯出來,貪吃愛玩,怕苦怕累,還愛跟村裡小子打架,哪怕沒有小兒子在一旁做示範,大孫子也長得挺歪的。

當初張玉寒這樣,張大福手下從不留情,如今對著孫子,畢竟隔著一層,不好下手。偏偏黃氏從不覺得兒子這樣有問題,就算張大郎偶爾看不過眼說幾句,她也能把說回去。

張大福這些日子冷眼看著,隻擔心黃氏把大孫子慣成另一個小兒子,卻沒他兒子那份運氣,以後他小叔子乾不成的混混事業,都要被這小子繼承了。

唐氏這幾日見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每見一回,心裡都要罵一句活該。

分家這半年冷暖自知,分家前家裡張大福當家作主,兒子他愛打就打,愛罵就罵,誰都不敢冒犯到他臉上。

可分家之後,大房的錢財米麵全都握在黃氏手裡,黃氏日常吃喝上比她還要摳唆,要不是她和老頭子還能喂豬下地,這日子都不知道怎麼過了。

真不是唐氏想要說羅美娘的好話,而是倆個媳婦,高下立判,哪怕以前還沒掙著錢在村裡時,羅美娘平日裡也是好吃好喝地對她,如今有個鋪子在手上,昨日一回家就把過年的孝敬給了,而黃氏除了那副看著彆人好就酸溜溜的嘴臉,唐氏真是說不出她一點好。

這世上有誰是傻子,唐氏在心裡覺得,老頭子怕是早就後悔分家了,隻是今日這話才說出了口。

………………

隔了幾日,就在黃氏以為羅村長當時隻是說說而已,略微放心時,村長家的小兒媳婦瑤娘過來了。

以前黃氏看到瑤娘,總覺得她可憐,被那兩個喪儘天良的小吏看上,遭了回大罪,如今卻覺得自己更可憐。

瑤娘走後,黃氏隻覺得肉疼得不行。

瑤娘轉達了村長的吩咐,說是這件事畢竟是村裡的大事,讓她想要跟著一塊去就得準備好禮物,禮物也不能太寒磣了。

不寒磣的標準是什麼?

“總得有個幾尺布幾包點心,有個一兩就約莫夠了。”

這句話和羅美娘前回說的一模一樣,黃氏咬著後糟牙話都說不出來,心裡真是後悔得要命。

彆說,為禮物的事,張大郎頭回動真火。他還沒想好要怎麼去跟村長說這件事,就被婆娘又氣了一回。

瞧黃氏準備的什麼,布料全都是零碎的布頭,用個包袱皮抱起來;點心也是自家蒸的米糕,咬一口下去,淡得跟鳥兒,她就沒放多少糖下去。

為這事黃氏心裡沒少憋屈,她不好跟村長翻臉,但叫她把家裡銀子花出去買禮物,她也真是心不甘情不願,綜合之下,她就糊弄了一把。她在張大郎麵前還挺有道理的:“我要帶三兒,哪有空兒去鎮上?再說了,咱們家哪有閒錢買好東西,要不你先跟娘拆借幾兩——”

黃氏沒說完,張大郎就在心裡歎口氣,這份禮物要是拿出去,他張大郎的臉麵就甭想要了。

他也沒說什麼,過後趁著黃氏不在屋裡,從牆上摳出一塊磚頭,取出一個錢袋子,直接就拿了錢去鎮上。

黃氏知道之後腦袋頓時嗡得一聲,她素來日常生活便小氣至極,這回張大郎拿了她錢袋子的事,就跟割了她的心肝似的,叫她痛不欲生。不過,任她在屋裡一番哭天搶地,張大郎隻是一句:“錢已經花了,也退不了。”

直叫黃氏恨得不行。

張家大房如何雞飛狗跳的,出發那日,羅村長還是讓自家小兒媳婦過來張家,把黃氏叫上。

………………

刑老童生,全名叫刑念山,幾十年前跟著朝廷從內地遷來邊境,一路上妻子兒女都死光了,隻剩下他一個人活在世上,他倒也續娶過一回,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命裡克妻克子,繼室也在生產時難產而亡,之後他就沒再動過心思,一個人就這麼到老了。

如今年近花甲,刑念山也沒讓羅村長真的玩什麼三顧茅廬,見南山村帶著寫好的契約過來,又有張玉寒這個新出爐的童生願意擔保,第二回就點頭了,談好細節之後也沒耽擱,年前就來了村裡。

村裡請個夫子是個大事,村裡湊錢買了雞魚蛋肉,哪怕沒有什麼山珍海味,不過村人的熱情足以彌補一切,很是熱鬨了一日。

隻是刑念山下馬車時,對旁邊出了兩回血的黃氏看都沒看一眼。

把黃氏氣的,原來想著送了禮物,老童生能對自家另眼相看,沒想著老童生也是個勢利眼,讓她陪了夫人又折兵,年都過不好了。

其實,刑念山倒不是勢利,他是看得通透,雖然黃氏兩回都跟著羅村長過來,可一個人真心與否,從言談舉止是能夠看出來的。

黃氏就屬於那種心思掩蓋不住的性情中人,她把點心放下時,眼裡的不舍藏都藏不住。

刑念山活了幾十年,哪會不知道她的心思,就是不明白為什麼南山村讓個婦人摻合進來。

不過,黃氏到底隻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物,他看中的是南山村給出的承諾。既南山村願意給他養老送終,刑念山也願意為村裡做些事。

他和張玉寒和羅村長商量了一下,第二日就把村裡有意念書識字的孩子全都集合起來,地點就選在他那幾間屋裡。羅村長既要接人,羅氏宗祠後頭幾間屋子早就打掃得乾乾淨淨,窗花對聯也全都換成新的,正好用來當課堂。

到過年前,村子裡略聰明些的孩子,已經能背幾句人之初性本善。

大雪飛揚的除夕夜,村裡家家都有大人逗孩子背書,朗朗的念書聲從各家各戶傳出來,昭示南山村與往年完全不同的新氣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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