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四十章(1 / 2)

羅村長滿臉都是喜色, 刑念書的學堂開起來之後,村裡的風水似乎都被帶動了,如今南山村再不是附近幾個村裡墊底的, 就連他走出去碰到其他村長,腰杆子都能挺直幾尺。

又有, 村裡多了個秀才,就是在衙門那邊也有臉麵, 以後但凡需要跟官方接觸的事務, 那些人也不敢一出口就要敲人骨髓, 總之張玉寒這個秀才考出來,整個村子都受益無窮。

當日, 羅村長硬要做東, 還說要把張大福和唐氏請過來吃一頓。

村長盛情難卻, 張玉寒想著突然回村,家裡都沒啥吃的, 意思意思推辭後, 也就留下來吃飯了。

唐氏沒跟著去村長家,不過她回家這一路也風光得不行。

剛才在村口遇見他們的村人已經把消息傳播出去了, 唐氏回家路上就有不少人都想過來看秀才公, 可惜秀才公已經先一步被村長請走了, 不過看不到秀才公,看到秀才公他親娘也是一樣的。

“哪裡哪裡!”

“同喜同喜!”

唐氏笑得嘴都合不攏了,被恭喜了一路,到家時整個人都被奉承得輕飄飄的。

夕陽西下, 各家都是炊煙嫋嫋,黃氏正好在灶下忙活,在院子裡聽到婆婆亮堂的嗓子, 也迎了出去。

畢竟小叔子中秀才是個大好事,黃氏就算再寸,也知道這時不好鬨彆扭,看到唐氏推門進來還露出一個笑臉,頗說了幾句好聽話。

讓唐氏都覺得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要說唐氏的好心情,就止步於見到飯桌那一刻。

飯桌上擺著一盤子饅頭,一碟鹹菜,和一大盆雜糧粥。

唐氏看到這些,便淡了笑容。

黃氏見婆婆這樣,就道要是早知道她今日回來,肯定會準備幾個好吃的,現在時間太趕也來不及了,明兒再為娘接風。

黃氏話說的好聽,唐氏想著小兒子的喜事不好發脾氣,便忍下了。可大人能忍,小的就不行了。

兩個大點的孫子,拴柱八歲,狗蛋四歲,看見飯菜都鬨騰起來了。

小孩子也會看情勢,同樣的飯菜吃了一個多月,家裡阿爺和爹都抝不過親娘,如今能治黃氏的阿奶終於回來了,兩人鬨得都要把飯桌掀了。

唐氏聽得耳朵疼,道:“行啦,這些都是你們娘做的,不吃今晚就沒得吃了。”

張大福和張大郎都隻是默默扒粥,正好這時村長家來人了,說要請張大福和唐氏過去吃飯。

被兒子弄得挺沒臉的黃氏正想說話,便瞧到張大郎看過來的一眼。

張大郎道:“村長肯定是想著為二郎接風慶祝,爹和娘,你們趕緊過去,彆讓人等著了。”

唐氏也是千年的狐狸,哪能看不出衝孫子使眼色的兒媳婦在想什麼,她心裡搖搖頭,還是狗改不了吃屎:“你們吃飯吧,我跟你爹先回屋換件衣裳。”

人走了之後,黃氏咬著嘴唇不說話,看著就像在生悶氣。

張大郎把饅頭掰成兩半,才道:“年前的事你都忘了?你信不信你要真敢讓拴柱和狗蛋纏上去,弟妹就真敢讓人把他們送回來。你也讓我這個當大哥的在弟弟麵前有點臉麵。”

張大郎很少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哪怕黃氏心裡不舒服,氣勢上也消減不少。

張大郎咬著饅頭,心裡也很不是滋味。過年前張玉寒說的那些話他都記著,雖然心裡覺得不舒坦,張大郎也得承認,二弟是有這個能力說不客氣就不客氣的。

人就是這樣,要是張玉寒是個寬厚的好人,張大郎就會想著兩邊和稀泥。可張玉寒把不好惹擺出來,張大郎多少總是有點忌憚的。

黃氏再不好,她為他生了三個兒子,哪怕張大郎也知道媳婦是在單方麵鬨騰找事,可日子總得過下去,他歎了口氣,他隻能管著她不上前尋事生非,總不能把媳婦休了吧。

張大郎看黃氏低眉順眼的不說話,不放心又提醒了一句,說弟弟兩口子這回回村是個喜事,叫黃氏彆再鬨出事情來了。

外頭發生什麼,張大福和唐氏隱約聽到一點,唐氏心裡舒服了一點,道:“大郎總算能鉗製住他媳婦了。”

張大福道:“大郎就是個沒脾氣的,心也不狠,隻能管一時。”

唐氏聽他這麼說,也想著說幾句,又覺得說多了沒用,黃氏的德行全家都知道,沒必要再車軲轆話。

兩人換了一身衣服,就出門了。有些話唐氏當著兒子兒媳的麵不好說,趁著隻有兩口子,她就問出口了。

她問這段日子家裡的夥食是不是都像剛才那樣,心裡卻覺得肯定是這樣,如今正值農忙,黃氏就給家裡人吃這些?難怪老頭子都要被逼得出來擺攤了。

張大福點點頭,燒菜做飯的事都是兒媳婦乾的,哪怕張大福心裡不滿,也很少出聲。

唐氏搖頭道:“我才離開家這些日子,你就過成這樣了。”

她在縣裡羅美娘吃什麼,她就吃什麼,羅美娘在吃食上從來不吝惜銀子,飯桌上頓頓有魚有肉,吃得她都胖了好幾斤。回來看到男人熬得臉瘦身子乾枯的,心裡真是不舒服。

張大福聽她念叨半天,看她說夠了才說:“跟我再說說二郎的事,我聽到消息都不敢信。”

唐氏聽到小兒子,麵色終於緩了過來,略帶些得瑟道:“就是那樣唄,我這些日子在縣裡也著急,之前急成績沒出來,之後就急他老不到家,二郎還孝敬了我一個銀鐲子,說是以前早就想給我買了,這孩子,多孝順啊。”

說著就把特意帶回來的蹭亮的銀鐲子從手腕處露出來。

唐氏說了一通她在縣裡如何的,眼角突然瞧見張大福的神色似乎不太高興來著。

唐氏以為張大福是嫉妒張玉寒給她買銀鐲子,冷笑一聲:“怎麼的,後悔了?這世上再沒有後悔藥能吃的,叫你以前死活看不上我的二郎要分家,現在風水終於輪流轉了。”

張大福沒說話,他想過要是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還會不會分家,張大福覺得自己還是那麼做。

之前他做夢都擔心小兒子在外頭行差踏錯,哪日官府突然上門把全家都帶走。

可張玉寒成親之後像被點醒了一樣,一改之前的不著調,突然就上進起來。

話說回來,要他還是以前那副樣子,也輪不到婆娘在他麵前得瑟。

“你對二郎多上點心,他現在知道上進是個好事,彆一時好一時歹的,以後又變野了。”

“你當爹的,自個怎麼不去說他?”

張大福看婆娘硬要跟他抬杠,就道:“你不是不知道之前因為分家的事,他跟我記仇呢,吵得差點都快斷絕父子關係,那會兒直接就說了他以後好賴輪不到我說他。我這幾個月琢磨著,這小子向來喜歡藏一手,恐怕當時就想好了去聶家私塾乾活和讀書的事情,他打小就是這樣,心裡堵著一口氣,就總能比平時來勁。”

“屁!這麼說你當時把他分出來還是好事了?當初我讓你再想想,你非要立刻就把分家契約給簽了,誰家兒子剛成親就被人分出來?不是叫人說爹娘都不待見他嗎。二郎是有韌勁,腦瓜子也聰明,不代表他就沒傷透心。”

要不是張大福咒二郎變野,唐氏還不會說這些,她越說越憋不住:“他現在脫離了泥腿子命,你才看重他。張大福我告訴你,你勢利得沒邊了!”

張大福被婆娘指著鼻子罵,也不說話。

唐氏看他這樣,想著張大福一向疼孫子的事情,索性小人做在前頭:“我可告訴你了,拴柱和狗蛋兩個也在讀書,以後大郎他們要是供不下去,你可不準過來摳索二郎。人做了決定就沒有後悔藥可吃,當初分家契約上可是都寫清楚了,咱們兩口子以後歸大房管的,你彆以後為孫子去二郎麵前哭窮哭慘的,二郎也沒啥錢能讓你占便宜。”

讀書是個費錢的事情,儘管兒子中秀才後,每月都能領到衙門發給的一兩銀子,但唐氏心裡清楚得很,一兩是供不起兒子念書的。

在縣裡這些日子,唐氏對讀書要花費多少,心裡越發有數。

縱使村裡有刑先生在,每月隻要花點筆墨紙張的開銷就成,可這一筆銀子出得就不容易。村人要是想著識幾個字、以後在外能不被人騙了還行,要是真想跟她二郎一樣,讀出成績來,總得一大家子都勒緊褲腰帶地供著。

彆看她二郎讀兩年就能考中秀才,多的是人考了十幾年都靠不中。一年兩年的,大房能供得上,可要是幾年幾年的下來,說不準她那犯紅眼病的大兒媳婦就又得出幺蛾子了。

老頭子自來疼孫子,但做人總得有些分寸,羅美娘能供兒子念書,總不可能把幾個孫子也給包了。

還沒發生的事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張大福真是無語,他忍不住問道:“你這一月去縣裡,是不是經常做夢?”

唐氏道:“我就是先把醜話說在前頭。”

張大福沒好氣道:“知道二郎是你心肝了。”

農家請客吃飯,就是雞魚蛋肉,小地方也沒那麼多講究。這一頓也算是張玉寒的接風酒,村長還把自己珍藏的好酒拿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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