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1 / 2)

聶先生胳膊上挨了媳婦的巴掌, 也堅持自己的看法。

他道:“我之前還想著,林家哪裡比我們好,咱們家境也沒比人家差, 我跟玉寒小子還有師生的情分,咱家哪差了?現在想想, 林家就算樣樣都比我們差一截, 可人家家裡沒婆婆啊,沒婆婆就沒那麼多事情。”

丈夫越說,聶太太就越氣,就像隻青蛙似的,胸口都一鼓一鼓的,她哼聲道:“你就儘管氣我吧,剛被兒子氣完, 又要被老子氣,你們父子倆氣死我了, 正好就沒婆婆了!”

聶太太原是還想說說羅美娘不尊師重道的事情,聶太太深深覺得, 就是看在張二郎和她丈夫的師徒之情上,羅美娘也總得有些分寸才是。

誰家的學生媳婦敢這麼對待師娘的,對了,羅美娘現在還一句師娘都沒叫過。原來聶太太一點都不稀罕這句師娘, 現在卻越想越覺得羅美娘是故意的,她就是一直看不上她!

聶太太此人, 對上不如自家的人時, 心裡很有幾分自矜,雖然聶家也就個私塾能讓她掛在嘴邊說說,可她身上就是能保持住一份大戶人家的優越感。

誰知道羅美娘一下就粉碎了她這份盲目的高高在上, 聶太太心裡真是不舒服到極點。

而且,更叫她不舒服的是自家這個不著調的,一點都沒注意到這些不尊重的細節,還居然帶頭起哄,聶太太覺得,怪道那麼看好張二郎,師徒倆一丘之貉,臭味相投!

聶先生看太太真的生氣了,就擺手道:“有啥好氣的,反正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你要覺得那丫頭說錯了,以後娶個兒媳婦回來你就做給人家看看,彆學彆人家家裡那些臭規矩,要媳婦晨昏定省伺候飯菜端茶遞水的,到時候你帶著兒媳到那丫頭跟前晃一圈,叫人看看你們婆媳處得跟親母女似的,那丫頭就打臉了。”

聶太太聽這話更氣了,這世上哪有婆媳能跟母女一樣,做媳婦的,就得先處處討好婆婆,叫婆婆看順眼了,才能有好日子過;且在婆婆跟前立規矩也是做媳婦的本分,哪能省了去。

真是越說越不著調了。

聶太太如今深深覺得,她就不該上門把羅美娘找過來,叫聶先生找著機會笑話她,就連兒子聽他爹的話,也連連點頭。

照這樣下去,以後真娶個兒媳婦回來,難不成她還真要跟伺候廟裡菩薩一樣把兒媳婦捧起來,那她這婆婆做得可就沒意思了。

由於兒子的問題解決了,夫妻倆說了幾句閒話,注意力主要還是集中在聶恒身上。

聶先生如今也知道兒子想去博濟書院的決心,他道:“你既然這麼想去,就去吧,家裡李順跟你一塊去,就是你們都是老實疙瘩,去了之後有人找麻煩,也不知道能怎麼辦。反正山高水遠的,你要是再被人揍,你老子也是看不見的,我就當眼不見為淨。”

聶先生說是這麼說,其實也沒那麼心狠,想到兒子打小就比彆人矮一頭,臉長得又嫩,就連在他眼皮子底下讀書都能被小毛孩子欺負,心裡怎麼可能不難受。

他又補了一句,“等張二郎回來,你多去張家走動走動,你們交情一直不錯,他也要去府城,到時候也能互相照應。既喜歡人家姑娘,就得走正道,以後有話就直說,彆再弄這等嚇人的事!”

聶先生說到最後,語氣極為嚴厲,也是警告兒子不得再有下一回,這種一哭二鬨三上吊的法子,跟市井婦人有啥區彆,男子漢大丈夫,想達成目的就得靠自家本事,靠父母心軟點頭,即使如今聶先生願意成全兒子,也覺得這小子真是丟人現眼。

聶恒耳根微紅,沉默應是,其實羅美娘過來之後,他就覺得不妥了,可惜箭在弦上,他也是硬著頭皮把戲唱下去。

聶太太打圓場道:“行啦,恒兒身子還弱呢,想要教訓他,等他休息兩日再說吧。”

紅花剛才做錯了事,現在也挺機靈的,瞧著聶太太想轉移話題,就插話說是外頭天色差不多了,是不是要上晚飯了。

聶先生這才注意到這個丫頭,他想起羅美娘的話,便道:“前頭太太跟我說,給你配了莊上莊頭的兒子,說是今年年底讓你嫁過去,我看著也不用等年底了,月底就嫁了吧。”

剛才羅美娘說這個丫頭對她說話不客氣,聶先生還是記住了。之前張玉寒在家時,紅花就對張玉寒有幾分不一樣,當時自家太太還說呢,要不是張玉寒鄉下有媳婦,覺得這兩人也不算不般配。

可如今張玉寒一飛衝天,紅花心裡還有這種心思就不合適了。

尤其是羅美娘這樣的聰明能乾,聶先生沒必要為了家裡一個丫鬟,把學生的媳婦給得罪了。

紅花臉色發白,嘴唇動了動,應了聲是。

聶太太也沒說話,她還氣剛才紅花沒提醒她換衣服的事,尤其是現在察覺到羅美娘其實根本就看她不上,聶太太越發要爭這一口氣。

連她那個鄉下人都瞧不上眼的丫頭,她要留在身邊做什麼!

………………

羅美娘把聶太太噎了好幾回,心裡也挺解氣的。出聶家大門時,瞧著聶家馬車還在外麵,也沒客氣,直接就讓車夫送她回家。

主要是羅美娘覺得自己是為聶家解決了一個大麻煩,蹭蹭馬車咋了。

要是聶太太覺得她死不要臉占便宜,羅美娘也挺歡迎她上門吵架的。

彆說,以前聶太太假模假樣又高高在上時,羅美娘想到要見著這人就煩,逢年過節去聶家跟她虛與委蛇互打太極時,她都是意思意思,約摸著計算好兩杯茶的時間就告辭。

如今羅美娘想著要去見聶太太還挺期待的,她心道,難怪張玉寒就愛彆人氣得下不來台又尷尬又生氣的模樣,這種把彆人膈應個好歹對方還不好發作的感覺,真是爽得不行。

羅美娘已經想好,什麼時候心情不好了尋個理由去聶家一趟。

總得把自己以前被惡心的份都掙回來。

下了聶家馬車之後,羅美娘眯著眼睛看天際的夕陽,漫天紅霞,被太陽暴曬過的地麵有一種微醺的氣息,院子裡羅德金高氏幾人已經關鋪子回來了。

小姑子在縣裡的日子就沒剩下幾日,這些天高氏也不吝嗇銀錢了,晚飯總要變著花樣做好吃的。

此時掛著一排臘肉的屋簷下,張紅果正在挑挑揀揀選著哪一塊好吃。

羅美娘看到這個場景,就想起這丫頭偷偷跟她說過,每天最高興的事,就是晚飯前高嫂子叫她去挑臘肉時,挑來挑去總覺得哪塊都好,真是種幸福的糾結啊。

張紅果此時就是這樣,頭上梳著雙丫髻,上頭簪著幾朵拇指大小的花朵,因著不用像以前那樣在地裡乾活那樣風吹雨曬的,捂出了一身白皮,看起來既白又嫩,又有一張帶著福氣的圓臉,羅美娘進來時差點被這丫頭的笑容晃了眼。

整個院子裡還有一股野菌燉湯的鮮味兒,羅美娘剛才在聶家費了太多力氣,一聞到味道肚子就咕咕叫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