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五十九章(2 / 2)

柳氏族長出麵,張玉寒態度終於軟下來,他本就沒打算去衙門,這會兒也順水推舟答應聊聊,柳氏族人才鬆一口氣。

議事的地方就近設在柳二太太家裡。

柳三婆子瞧著這是在自家地盤,又人多勢眾,頭一個要求,就是說張家無緣無故綁架她兒子,要求張玉寒把她兒子放了。

張玉寒看看柳三婆子:“大白天的做啥美夢,你兒子上門偷東西的供狀都在我手上,就算放了,我告上衙門,照樣他得吃不了兜著走。”

老族長黑著臉色道:“不會說話就彆開口。”

張家有秀才,想見官老爺輕而易舉,哪能讓她這麼欺負上門。而且柳大富以前也不是沒有前科,衙門隻要稍微調查一下就知道柳大富是什麼人,到時候他們是相信一個小偷還是相信秀才?真是不用說都知道。

唐氏看見柳三婆子就火冒三丈,不過,唐氏也知道擒賊擒王的道理:“老族長,我們家住在這一塊,一向跟人交好。可這人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我都不能信這年頭有鄰居能上門偷東西的,老族長,你說,柳三婆子這哪是鄰居,分明是一窩子賊人!”

因著自家族人犯錯,老族長也隻能連連道歉,希望張家歇了見官的想法。這年頭,族人之間都是根脈相連的關係,族裡要是出一個小偷,以後柳姓人外出讀書做工都得有影響。

老族長不得不繼續說好話。

唐氏聽得心裡舒服了一些,又看向柳三太太:“你說,我們家哪裡對不起你,你家兒子是小偷就算了,非得偷到我們家頭上來。我一向就知道你眼氣我們家過得好,卻不能信你這人心腸黑爛成這樣,能叫兒子上門偷東西。”

聽到這些,柳族長的臉色才變了,兒子自個想偷上門,親娘攛掇兒子偷東西,可是不同的概念。

柳三太太忍不住跳腳道:“胡說八道!你們家有個屁東西值得人偷,說我兒子偷東西就算了,你還說我指使的,你乾脆說我偷了你家得了。”

柳三太太的語氣神色很有些色厲內荏的意思,張玉寒卻是有證據的,他拿出柳大富的供詞:“昨夜柳大富都說了,是他娘把我們家裡情況透露給他的,我編這種謊還不如直接說他偷了我們家幾百兩銀子。”

他看著柳三太太還嘖嘖了兩聲:“像這婆子這種人,你們得好好想想以前有沒有得罪過她。偷了外姓人的讓族人幫著出麵,真是打的好算盤。以後偷到自家族人頭上,到時候想的不會是你們怕族裡出個偷兒的罪名,不得一步步退讓?有個這樣心裡藏奸的人在族裡,我想想都覺得同情你們。”

柳三太太被張玉寒這番汙蔑氣得要死,當真是眼睛冒火,不過她也知道柳族長在這裡,她要是耍潑,族長真會讓人把她叉出去。

柳族長和柳二爺聽到這句話,麵色也不大好,雖然知道張玉寒是在離間他們和柳三太太,不過還是一下子就想到柳三婆子一早主動找上張家的事情,她不就是仗著這邊是柳氏的地盤,他們一族的人都得為她撐腰嗎,想到這些,要為她說話也覺得膩味。

這件事,誰是是非,壓根都不用說。

張玉寒道:“族長也甭道歉了,這些都是假大空的話,就說說你們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吧?”

他有言在先:“要是想用人多勢眾的法子壓得我們吃這啞巴虧,就走著瞧。今兒我把人放了,明日照樣有辦法把人收拾了。”

老族長歎氣道:“這件事是柳大富不對,老夫也說不了什麼,隻是你要打要罵都成,上了衙門,就關係到我柳氏的顏麵,以後我們姓柳的都得被人戳著脊梁骨,請張秀才也體諒一下我們。”

張玉寒:“族長也體諒我們一下,我娘年紀大,昨夜被嚇了一場,要是以後出了什麼毛病,難道柳氏會為我娘負責?以我的想法,直接上衙門,大人們怎麼判我們怎麼說,都問心無愧。可我媳婦說了我們一家子住在這一片就得與人為善,不然我還不過來呢。”

因著張玉寒步步不退,這件事直到午後才有個章程。

羅美娘見丈夫和婆婆都在場,自家不會吃虧,柳族長也還算講道理,上午聽了一會兒,就先回家料理事情,家裡隻有倆個丫頭閨女,她不放心呢。

她和徐紹之道了謝,徐紹之見柳氏這邊人都散了,便給羅美娘留下了四個下人以防萬一。

隻是羅美娘一看見他,心情就十分微妙,柳蘭蘭還說見過他身上帶的玉是官員才能帶的水蒼玉來著,要真是官員,那他商賈的身份就是騙人的了。

羅美娘又想起張玉寒說他讓他打聽榷場誰在收糧食鐵器,總覺得有事情在裡麵。

不過,無論什麼大事情,眼下都不如自家進賊的事情重要。

張玉寒唐氏帶人到家裡放人時,都差不多傍晚了。

柳大富被從柴房帶出來見到族人時,眼淚都要下來了,張玉寒以前當混混時就經常打架,打人身上哪裡最疼,他門兒清,更有唐氏手裡的木棍瞅著功夫就要敲上幾下,母子聯手,柳大富真是差點就要被打死了。

此時他塞著鞋子的嘴裡嗚嗚直叫,身上一股子尿騷味。他昨夜被打得屁滾尿流,張玉寒嫌他汙穢,一腳就把他踹得滾了幾下,再一腳,他身上的衣裳就把地上擦乾。柳大富現在看到張玉寒那腳,都有心理陰影了。

柳三太太瞧著兒子這樣,差點都要暈過去了。

就是柳氏族人,看見柳大富慘成這樣,也心有戚戚,灰溜溜把人帶走後,心裡都覺得張秀才真是個心黑手黑的。

羅美娘其實也覺得柳大富被打得有點慘,不過鄉下抓到小偷就是這樣,非得被打掉半條命不可,沒打死打殘就是好的了。

人被帶走之後,張玉寒就不再惦記了,反正他跟柳族長都說了,要是以後自家被報複,他頭一個想到的就會是柳大富,所以他得保證柳大富不會記恨他們家,不然還是得上衙門。

柳族長差點都被他逼瘋了。

柳大富的事算翻篇,此時張玉寒看到徐家下人,就想到徐紹之,心情無端有幾分複雜,倒是很客氣地和這幾個人都道謝:“家裡事情已經解決了,勞煩幾位代我徐先生徐少爺問個好,我明日上門親自道謝。”

徐紹之留下的人裡,倒也有知情的,便爽快應下了。

送走徐家下人,羅美娘才問這件事怎麼解決的。

此時麥苗捧了茶進來,唐氏連連擺手:“不喝了,這個下午喝得夠多了。”又道,“二郎跟那族長說了,偷盜的規矩,一向是抓到了就要吊起來打,還要偷一賠百,昨夜咱們已經打過了,叫他在樹下吊上兩日,咱們家這口氣就算出了。”

“還有偷東西的事,雖然柳大富還沒偷到,那不是被咱們及時抓住了嗎?”

“咱們家裡,就是一棵風鳴朝陽也得二兩銀子,二郎說了,給個麵子,就隻按他偷鵝價錢算,美娘你買那些鵝也得有一兩,百倍就是一百兩呢。柳三婆子看著是沒錢賠的,把她那宅子賣了,該給多少就給多少。”

羅美娘驚訝道:“那婆子也願意?”不是她說,柳三太太家裡,窮得就隻剩下這座院子了。

唐氏道:“她不願意也沒法子,二郎說拉柳大富見官,他們就急了。那婆子不願賣院子,哭說沒地方住去,想要分幾年還。”

當時看柳三太太跪在地上哭求族人幫她湊錢,唐氏心裡還挺痛快的,又繼續道:“二郎就說了,這筆錢誰拿出來他都不管,也不一定非得叫她賣屋,唯一不願意的,就是家旁邊住個賊。”

柳氏的人都是捏著鼻子湊這筆錢出來的,因為柳三婆子的為人,一個個還都要她立了借契,她一家子現在也算是滿屁股債了。

張玉寒道:“她家要是有錢就不會過來偷,費這老大勁兒弄錢,我讓他竹籃子打水一場空,這才叫他們家痛個狠的。”

還有就是張玉寒還記得這些人早上攔著自個不讓他們出巷子的情形,肉要疼到身上才是真的疼,不是都覺得被偷沒關係嗎,他就讓這些人也跟著出一回血。

以後那些人會不會跟那婆子追債他不管,不過這一下他也算是解氣了。

家裡抓了回賊,得了一百兩銀子,唐氏心裡還是挺高興的,還表揚了羅美娘早上身手敏捷,看到羅美娘手上包著個布條,還關心地問她是不是受傷了。

早上她隻顧著打那婆子,隻記得羅美娘把柳婆子那丫頭雙手反剪在身後的風采,都沒顧上她是不是被人打了。

羅美娘道:“就是不常打架,有些痛,我敷了藥粉,待會就好了。”那啥,力的方向是相互的,打人的同時手也痛啊。

她道:“娘就不用擔心我了,我瞧那婆子才真叫吃虧,她被鞋子抽了好幾下子嘴巴,我看她剛才進柳家門時還一直呸個沒完呢。”

唐氏得意道:“我早上特意把我出城的鞋子穿上,那鞋子前日還踩過牛糞呢,我放在屋裡忘記洗了,早上剛好看到,就穿出來了,叫那婆子指使兒子偷咱們家,非得叫她嘗嘗牛糞是什麼滋味。”

羅美娘笑道:“娘真是準備齊全。”

唐氏擺擺手道:“一般一般啦,就是憋了一晚上的氣,總算痛快了。”

要說唐氏今日還有啥遺憾的地方,就是兒媳婦擔心一整日,都沒做成燒鵝。

不過,今兒柳族長為了讓他們消氣,中午叫的席麵也十分大方,唐氏中午有些吃撐了,肚子裡直到現在還緩不過來呢。

羅美娘雖然沒做燒鵝,但家裡還有螃蟹,這些螃蟹放在灶屋,她都是偷偷用雞蛋喂著的,一個個肥得不得了。晚飯時羅美娘招呼婆婆一塊吃螃蟹。

唐氏正想說話,便打了個飽嗝,隻得道:“你們吃吧,這螃蟹拆起來也不方便,我不愛吃這個。”

話是這麼說,可唐氏吃飯時那眼神頻頻瞧過來,羅美娘笑道:“廚下我還留了一半,明兒我再蒸一回,叫娘也嘗嘗味道。”

唐氏這才眉開眼笑起來,覺得兒媳婦真是越來越合她心意,非但打架打得好,就是哄人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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