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六小時的綿綿陰雨停了，深秋空氣裡混合著植物濕漉漉的氣味，從二樓這扇和古董差不了多少的彩繪玻璃窗的邊緣滲透進來。外界雨水帶來的嘈雜完全消失，黃昏無人的街道上隻有樹梢殘存的水滴偶爾下墜，砸在水窪裡哆一聲響。
沒過多久，連街邊陰濕的下水道也仿佛被截斷，四周散發出令人焦慮不安的寂靜。
頗具童趣的彩繪玻璃上，下端有一塊透明區域，屬於一隻鬆鼠的眼睛，衛斯理·菲爾德盤腿坐在地毯上，正透過那隻眼睛盯著外麵。
一隻未成年人的手輕輕扶在窗玻璃上，孱弱的指節細長，皮膚白的毫無血色，很快就被窗戶上的濕氣浸的微微蜷起。
原本在專注望著街道的少年也因為低溫回神，隨著窗外光線越發黯淡，他轉移視線，抬手拉亮了不遠處床邊的小台燈。
準備從地毯上起身時，出於習慣最後向窗外一瞥，他卻突然渾身一僵，愣住不動了。
輕柔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嬰兒般純粹澄澈的棕色瞳仁不再像之前那樣波瀾不驚，猛地收縮又擴散，透露出一種迷茫又震驚的神色，看著玻璃窗上自己單薄的倒影……
“係——係係係係統？！”
正在他腦海中朗讀巴爾的摩時事的男聲不由一頓，冷靜的道：
“李先生，你現在需要為快速融入這個世界做準備，眼下現實中不利於你的因素占百分之八十，恕我直言，再因為無關緊要的事情分神，隻會不斷降低你的存活率。”
死宅男·狗腿·李豆閒連連點頭，硬生生把“美少年”三個字咽了回去，但身體極為誠實走到衛生間鏡子前，左看右看，最終忍不住道：“怪不得……”光看這張臉，也太太太好欺負了吧！
衛斯理前天在客廳裡被繼兄日常打倒，頭部受到強烈撞擊，而他自己也沒意識到嚴重性，導致病情惡化，最後的記憶就停留在兩個半小時前，也是李豆閒穿越過來的時候。
少年淺棕色的頭發細軟微卷，五官細膩深邃，他皮膚白到透明，整個人好像在天堂裡褪過色一般，每一處都精雕細刻，又被輕輕抹掉尖銳的棱角，看起來十分脆弱；而褪去的那些顏色就集中在一雙深棕色的眼睛裡，與蒼白的膚色反差極大。
淡紅色的唇瓣微微開啟，李豆閒無聲做了“f——”的口型，隱約露出弧度完美的潔白牙齒，再仔細一看，好像這孩子從來沒嚼過東西一樣。
雖然衛斯理也有十五歲了，但從他的記憶中不難發現，常年生活在恐懼和害怕裡，幾乎沒有社交，讓他的心智有些不健全。
李豆閒，現在的衛斯理·菲爾德，想到這裡，內心也是止不住的流淚——
孩子，不光你害怕，不瞞你說，我也有點。
他的手滑到身上穿著的薄薄長袖t恤下端，掀起衣服。
剛穿越過來的時候，腦海裡莫名其妙多了一個“tough love”人設的係統同誌，頭昏腦漲之際僅僅拉開領子看了一眼僵硬疼痛的胸口位置，就趕緊進入接受記憶和世界觀的狀態。
現在總算能好好看看了，除了腰腹部那些黑紫的淤青，最顯眼的是胸口正中間的一個圓形金屬裝置。
曾經天真的以為自己穿成了鋼鐵俠的衛斯理：“……”
“竟然有這種不可言說的裝備？”衛斯理崩潰道：“那個養父腦子被驢踢了，用控製變種人罪犯的裝置控製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孩？”
因為這是個高度融合的大世界，所以除了漫威、dc兩家的超級英雄，還有x戰警、變種人等，導致各路反派也是三天兩頭湧現，極度複雜的生存環境致使普通民眾的應對能力也大幅度提高，武器裝備等科技產品日益強勢。
不過，像現在紮根在自己胸口的這種裝備，也不是隨便誰都能搞到的。
奈何衛斯理的養父是巴爾的摩警察局局長，壓根沒有這方麵的顧慮，給自己的養子裝這種東西簡直不要太方便。
“嚴格意義上來說，你的確是變種人。”係統糾正道：“隻不過變種能力進入了休眠期，你的養父安裝變種人控製器，也是保險起見。有求生欲是一件好事，你應該向他學習。”
“……”養父是你的朋友嗎，你禽獸啊？！
試著摳了兩下，隻換來一陣警告般的疼痛，眼前光芒一閃，係統調出了他胸口的透視掃描圖像，毫無感情的道：“這個能量壓力閥，隻有當你的變種能力突破它的極限，才能不受控製。”
言下之意，彆瞎幾把搗鼓了，好好做任務才有活路。
他看著影像中幾根深深埋在身體裡的鋼釘也是無語了，當初安裝的時候衛斯理是被麻醉的，根本不知道這個裝置外表之下竟然還這麼有料。
有氣無力的放下衣擺，衛斯理回到臥室，直挺挺躺在床上，十指在腹部交叉，安詳的閉上眼。
“伊桑那個‘乖寶寶’還沒有回家，肯定是知道他變態老爸今天有事，讓我睡一會兒，明天再商量怎麼做任務……”
伊桑·布朗是他養父威廉·布朗的親兒子，作為一個小混混，他這個養兄總是有各種渠道知道警察局的加班情況。
係統顯然信奉教育是潛移默化的，也不多說，立馬在他腦海裡調出最新的新聞周刊和網頁滾動播放。
“……”
給點私人空間謝謝？
“等等。”衛斯理注意力突然停在了一個網頁上，係統很貼心的放大了。
新聞來自“犯罪揭秘網”，看到這個不知怎麼有點熟悉的名稱，衛斯理心裡咯噔一聲，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