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發性的水流淹沒了過道，整個樓層變得濕漉漉的。
衛斯理頭上戴著搶來的防毒麵罩, 看著眼前的地圖, 摸瞎往前走。
彼得的頭套本來就礙事, 再加一個防毒麵罩，真有點頭重腳輕。
“嘿！”
警惕的聲音傳過來, 衛斯理抬起下巴，歪著頭從麵罩的眼睛部分看出去，艱難的看到又一隊人影出現在不遠處。
來人越過衛斯理的肩頭，看向他身後空蕩蕩的走廊，走廊那一頭的所有人都好像消失了，哪怕一聲呻丨吟也沒有傳出來。
衛斯理在麵罩下露出了尷尬的笑容。
彼得的身體用起來真的很難控製住力道的……
空氣有片刻凝固, 下一秒, 領頭人扛著槍械的肌肉繃緊了。
從這一刹那, 衛斯理就仿佛按下了慢鏡頭的開關, 一聲巨響如同發令槍聲，他清晰的看到火光緊跟著從不遠處數支槍口中接連吐出。
腳踩上牆壁的衛斯理：“……”這些人真的比我還容易激動。
一分鐘後——
走廊裡變得熱氣騰騰, 衛斯理繞過地麵上小山一樣的犯罪分子，抬手扶正了防毒麵罩。
最後連按幾下蛛絲發射器，把這些人牢牢粘在了一起，衛斯理才走進安全通道。
隨著地圖上的紅點越來越少，衛斯理打起架來也愈發得（簡）心（單）應（粗）手（暴），忍不住心想，這可能就是玩滿級號的感覺？
千辛萬苦又下了兩層樓，驚動了所有人的衛斯理漸漸沒了敵人, 他隨手扔掉防毒麵罩，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地圖，衛斯理走著走著，突然站住腳步。
什麼鬼？
他眼花了，前麵的幾個紅點自己消失了？
當即重新調整了一下地圖的視角，整棟樓裡所有的紅點現在已經分成了一堆又一堆，都在衛斯理剛才經過的地方，沒有任何人還能移動。其中好些人，因為他們拿著武器胡亂突突，少不得讓自己人也早早就消失在了地圖上。
衛斯理放輕了腳步。
前麵就是實驗室的位置，現在看來，有些他不知道的事發生了。
剛走到拐角處，衛斯理低下頭，一條血痕從腳下蔓延出去，越來越寬，左右搖擺，血色逐漸加深，仿佛有什麼東西被拖進了儘頭的玻璃門裡。
“……”
這，這個不祥的場景。
玻璃是防彈的，被徹底撕裂開來，但依舊沒有完全破碎，門框邊的門禁裝置則已經徹底失去了作用，電線勉強連接內部芯片版，冒著火花耷拉下來。
再走近幾步，能看到門裡大片的血跡，好像小型湖泊，還在不斷的蔓延。
衛斯理側了側頭，彼得的聽力雖然比不上自己的超級聽力，但也遠遠超過了人類的範疇，剛才被槍聲震得腦袋嗡嗡作響，現在已經恢複了過來。
這門裡哢哧哢哧、埋頭苦吃的聲音是怎麼回事……A**R？
腳下沒發出任何聲響，衛斯理悄無聲息的站在了門口。
一個巨大的、肌肉虯結，布滿鱗片的爬行生物，占據了整個實驗室的三分之一。
“呃……係，係統，血清的資料收集好了嗎，血清在什麼地方？”衛斯理喉嚨滾動了一下。
很快，係統在地圖上貼心的標注出了血清的位置，旁邊還有個小小的數字“11”。
“現有11支抑製血清，襲擊拉菲特監獄的四名變異人每人需要一支，康納斯博士需要三支。”
衛斯理沉默片刻，聽著耳邊不間斷的咀嚼音，硬著頭皮問道：“那這一隻呢？”
“無法計算，請宿主大膽嘗試。”
嗬嗬，那就說這個東西也是人類變異的？真愛開玩笑。
“……我們拿了血清就走。”衛斯理看了看放著血清的角落，從門邊能看到那邊破碎的實驗器皿，不知名的粘液滿地都是，但也隻有那個角落看起來較為完好，相比之下，實驗室其他地方實屬一片狼藉，入目到處都是大灘腥紅，所有設備上布滿了新鮮的彈孔。
天花板看起來還算結實，衛斯理抬起手腕。
拱動的頭顱猛地從溫熱的屍體上抬起來，它扭過粗壯的脖子，皮褶內部發出咕咚一聲，仍在吞咽殘餘食物，它看向門口的方向，那裡空空如也。
幽暗的雙眼緩緩轉動，白色的眼膜刮過眼球表麵，細長分叉的舌頭猛然伸出，片刻後又收回了那張沾滿血跡的大嘴裡。
四周一片寂靜。
終於，它再一次放鬆下來，回頭準備繼續享用自己的午餐。
“老天……”
小小的驚呼從頭頂上傳來。
瞬間，實驗室的地麵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難以形容的吼叫從怪物的嘴裡發出，它上下利齒間的粘液仿佛被狂風刮過，噴濺出來。這隻大蜥蜴以噸來計算的體重完全不影響它的行動，它強壯有力的後足一蹬，向天花板撲過去。
原本緊緊貼在天花板上的紅色影子驟然鬆開手，蛛絲接連射出，瞬間逃離了原本的位置，落地後幾個靈巧的跳躍，又勉強躲開了龍卷風般狂掃一切的巨蜥。
但這頭野獸根本隻剩下本能，沒有理智可言，緊緊追捕著自己的獵物。
“喔喔喔——”彼得在意識中一陣哀鳴：“你要是告訴我醒過來會遇到這種怪獸，我寧願把身體交給你，噢上帝！好險……”
衛斯理擦了擦頭上不存在的黑線。
我倒是想，可你醒來的太不是時候了。
“配方已經拿到了，血清在那裡，彼得。”
一片金光在彼得眼前閃爍，彼得一抬手，蛛絲瞬間覆蓋了那片區域，沉重的足音轟然響起，彼得身體跳躍起來，再次躲開蜥蜴的攻擊，身後的牆壁徹底倒塌，他拽回蛛絲，每根蛛絲下端都掛著一管抑製血清。
“老天，科爾，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他也是蜥蜴人嗎？但他根本沒有，沒有……”
彼得的呼吸急促，腎上腺素激增，渾身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
“根本沒有理智。”衛斯理替他說完，心裡暗想這也是好事，如果體型這麼龐大的蜥蜴人還有人類的智商，那今天就很難說，自己究竟能不能帶彼得走了。
“我們還是快點離開這裡，彼得。”
紅色的影子稍一停頓，躲開了巨蜥的糾纏，猛地竄出實驗室。
“科科科科科爾……”
彼得風一樣掠過走廊，鑽進樓梯間，身後嘭的一聲巨響，安全通道的門被徹底撞飛，一個巨大的影子在身後緊追不舍。
彼得快速向身後射出蛛網，但這隻大蜥蜴的力量驚人，起不到多少阻攔作用。突然，它吼叫一聲，強行在狹窄的樓梯通道內轉變了方向，直接撞開欄杆，從空中向彼得撲了過來。
彼得一聲驚呼，無處可逃之下，他本能的抬起手臂，雙手一上一下的扳住了巨無霸蜥蜴的上下齒關。
就像徒手接住了一顆炮彈，衛斯理能感覺到，雖然彼得在咬牙堅持，但兩隻手臂即便有衛斯理的加持，也已經達到了力量的極限。
他被頂出了狹窄的樓梯間，再次回到樓層的走廊上。
轟然一聲響，巨大的頭顱撞擊在彼得看起來單薄的身體上，直接穿透了身後的牆壁。
“彼得！”衛斯理焦急的喊道。
彼得悶哼一聲，猛地甩開那龐大的頭顱，脫身開來。
“我，我很好！”彼得從廢墟中站起來，喘著氣抬起了手：“隻是……我的蛛網發射器。”
隻見緊緊貼在彼得手腕上的發射器，已經因為剛才的衝擊報廢了。
當彼得再抬起視線，那雙噩夢般渾濁的、屬於冷血動物的小眼睛正緊緊的盯著自己，粗壯的尾巴貼在地麵，壯碩的四肢躍躍欲試。
“emmmm……科爾，他好像——想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