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病(1 / 2)

野犬 青浼 10862 字 3個月前

逃離廣州,刻不容緩。

畢竟廣州這麼小,大馬路上遇見他把她腦袋摁進路邊花池裡——

出不出人命姑且放一邊暫且不提。

主要是要是鬨上社會新聞那得多丟人啊?

薑冉懷揣著心虛又忐忑的心情看了一會兒機票,沒看見滿意的,於是有點暴躁。

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她正煩躁又心虛地劃拉手機,突然微信一震,收到一筆轉賬。

打開看了眼,是她爸薑懷民從加拿大打來的十五萬生活費,並附字:

【爸爸:乖女,你最近是不是在廣州?】

薑冉“嘖”了聲。

薑懷民一般喊她“冉冉”,罵她時候喊“薑冉”,當“乖女”出現,就是有正經麻煩事要找她的樣子。

在,但是馬上就不在了,她要回哈爾濱。

薑冉還在悶頭打字準備謝邀婉拒,就看見對麵又以超越中老年人應有打字速度很難懷疑不是先打好了腹稿這會兒從草稿箱裡複製黏貼出來的:

【爸爸:巧了,我聽說你張姨的兒子也考到廣州,他一個小孩,要讀書又要吃飯,日子估計不太好過,你有空就去看看他……缺點什麼,你給添置,順便問聲好。】

薑冉盯著手機看了半天。

就很莫名其妙。

打字打了又刪,最後擠出來一句:

【是誰的冉冉鴨:你是不是又請了什麼大師指點江山,讓你做點好事行善積德?否則突然發什麼慈悲?】

不是薑冉開口就像個大孝女陰陽怪氣。

主要是薑懷民這突如其來神來一筆,未免良心來得有點突然——

他提到的張姨以及其兒子。

這提醒了薑冉她還有一個非法律承認名義上異父異母的異弟(?)。

這個異弟來源於薑懷民的女朋友張……

張什麼來著?

不重要。

張什麼女士有一個兒子,聽說張什麼女士和薑懷民先生認識的時候,這位兒子正在衝刺高考,在這段人生中最難忘也是最黃金的時間裡,他第二層次位麵意義上地失去了自己的母親。

……張什麼女士當然沒死。

她隻是選擇跟土豪男朋友也就是薑冉她爸遠在異國他鄉當著史無前例的四十歲高齡金絲雀,薑懷民很沒素質地每個月隻給她一些生活費,並且她很快就自己揮霍一空。

四十歲的張女士被年近五十的薑先生迷的人五人六,忘記了自己在金絲雀籠子外還有個兒子——

每個月不定時給他轉賬五百塊那天除外。

聽說這個小阿弟學習成績很好,憑著每個月五百塊生活費不僅沒餓死自己還堅強地考上了大學。

以前薑冉跟薑懷民感慨過,人民幣貶值那麼快,五百塊夠乾什麼,好歹當做慈善也幫忙一塊兒給點生活費,被薑懷民劈頭蓋臉一陣數落——

【你管人家那麼多,又不是你親弟,也不是你法律上的弟!好心泛濫過剩就分點給你爹啦!天老爺見,我不比他還可憐?】

麵對如此純粹的胡說八道,薑冉就閉上了自己的嘴,之後也再也沒提過,她都怕多說一句,天上的雷劈下來,帶走她老爸還要父債女償連她一塊兒送走。

她是個道德品質高、有素質的人。

沒想到這會兒薑懷民轉性了。

【爸爸:叫你去就去咯,我是不是老了叫不動你!】

【爸爸:隻是想到大學一個月五百塊確實不像話,你張姨剩不下幾個錢……上個月我就多給她幾萬塊讓她給兒子交學費,花的乾乾淨淨一毛錢沒給人家——哎呀,你讓我說什麼好,真是空有一副好皮囊,我真的懶得同她多講。】

【爸爸:你去看看他,看看有什麼能幫上忙……地址在地圖查下啦。】

他發過來一個大學校名,又打來五萬塊,就喊他女去扶貧。

也不考慮她去了是不是因為身份敏感而被人家打一頓。

末了還不忘記強調喊她給夠五萬,不要學張姨中飽私囊。

看了下學校名稱,薑冉當即像個女流氓衝屏幕吹了聲口哨:她的異弟心理素質一流,五百塊一個月還能考上這麼好的大學。

簡直是不吃草還耕地的好牛。

現在曉得薑懷民揣的什麼心思了,可能就是資本家反應過來這樣的耕地好苗子放著不用天打雷劈,現在發發慈悲,以後說不定能騙到公司打工不用發工資。

【是誰的冉冉鴨:我中不中飽私囊另說……】

【是誰的冉冉鴨:就是這麼大筆錢,突然拿給個小孩……你不怕他拿了學壞?】

【爸爸:我每個月給你十五萬的。】

意思是你在放什麼屁,要壞你早就壞透了。

【是誰的冉冉鴨:可我是女人,男人才會學壞——男人一有錢就會學壞的。】

薑懷民那邊沉默了大概三分鐘。

直到薑冉爬起來準備洗澡了,他終於反應過來。

【爸爸:你在罵誰!】

接下來就是一連串短至二三秒的語音。

不用想都知道是夾雜著一係列用語不會太文明的諄諄教誨。

薑冉一條都沒點開,麵無表情地從手機旁邊飄過,昂首挺胸一腳踏入浴室。

……

廣州。

下午三點。

Z大校門前。

【是誰的冉冉鴨:讓我找人,照片都不給,我在大學門口隨便找個看得順眼的把五萬塞給他?】

薑冉也是人到了異弟的大學門口才想起自己壓根不知道那小孩長什麼樣。

當時烈日當空,氣溫保守估計三十五六度總有。

她一時興起,懷揣任務的同時也惦記起了大學門口接地氣又廉價的小吃炒菜……你不得不承認,有時候那些地溝油什麼的炒出來的菜就是比正經八本的金龍魚來的好吃。

代價就是這會兒她的汗順著額角往下滴。

發完微信隨手揣好手機,一轉頭旁邊就是一家煲仔飯店。

薑冉抬手推開上麵寫著“冷氣開放”的玻璃門,午餐時間已經過了,餐廳裡人不是很多,老板站在放著很多煲仔飯的鍋的爐子後麵忙活,店裡的夥計從後廚繞出來——

黑白分明的雙眼平靜如死水,跟薑冉打了個照麵。

是昨晚被她一頓灌酒還錄像鬨得人儘皆知的崽子。

“歡迎光臨,吃什麼?”

他說。

……

眾所皆知,廣州是個繁華的超一線城市,廣州很大,機會很多。

廣州多大薑冉現在是沒感覺到,但是找死的機會確實很多。

扒著門她在“臉彆要了跑吧”和“光天化日他能咋滴”之間猶豫,此時此刻她並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已經完全寫在了臉上,一時間表情變化不算豐富但是眼中也算得上是眼波流轉。

年輕人的目光在她微濕潤的碎發掃過。

“坐。”他隨手指了指店裡涼快的地方。

就看見扒著門站在門口的人手猶豫了下,一步一指令地在他指的位置“啪”地坐下……還挺聽話。

北皎心中一哂。

他走到她麵前,指了指她腦袋上麵餐牌,告訴她上麵的就是本店所有可以點的品種——

“推薦窩蛋牛肉與臘腸雙拚,是本店招牌,牛肉是每天早上老板天未亮去菜市場進貨的黃牛肉……”

昨天還在酒吧調酒的人,現在在介紹煲仔飯。

這是她遇見他以來聽他說過最長的句子,很難不猜想是飯店老板每天開門前壓著他的脖子讓他高聲背誦五十遍形成肌肉記憶的成果……

薑冉有點走神。

沒有得到回應,他機械背書式介紹停下來:“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