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句還好,後半句可真是捅了馬蜂窩。
“我凶?你瘋了?”
“你要不要照照鏡子?但凡看一眼你語氣都不能這麼理直氣壯。”
“不用。照一百遍也是一臉慈祥。”
“小紅帽裡穿著奶奶衣服的大灰狼也是一臉慈祥……”老板拿起另一個杯子繼續擦擦擦,擦一半相當想不通似的扔下抹布,“我尋思我也沒惹你,就讓你充當下保安角色有那麼不高興?”
北皎不高興個屁。
正巧這時候有新的酒單送過來,他衝老板敷衍地扯了下唇角,轉身按照酒單調酒去了。
酒吧老板幽靈似的跟在他身後,盯著他按照教學步驟調酒,看了一會兒說:“我給你唱隻歌吧?”
北皎:“你今晚也喝酒了?”
酒吧老板不管他,開始自顧自地唱他現場改編的打油歌:“我是一個保安,愛吃小熊餅乾,守護「無我」平安,暗戀姐姐小冉——”
北皎往調酒杯裡倒利口酒的動作停頓了下,擰過頭,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怎麼了?”酒吧老板問。
“你能安靜三秒嗎?”北皎和他商量,“一秒也行。”
“那你能彆沒事沒收客人的杯子嗎?咱們是開酒吧的這件事不知道你還記得不?”酒吧老板說,“我都怕你再過分些,下次直接打電話給警察報警這裡有人喝酒。”
“警察不管成年人喝酒。”
“你知道啊,”酒吧老板樂了,“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
北皎回過頭看身後的卡座——
不知道什麼時候,薑冉手裡已經多了一杯新的粉色調酒,這會兒她笑眯眯地、沒事人一樣和周圍的人一碰杯……
然後仰頭咕嚕咕嚕就將一整杯酒一飲而儘。
“……”他收回目光,“行,我不管她了。”
他聽見自己平靜的聲音,嗓音清晰地說,“誰樂意管誰管,沒人管醉死拉倒。”
你看,還說你沒不高興。
酒吧老板聳聳肩,做了個“您開心就好”的手勢。
……
「無我」酒吧其實也不止是做學生生意,在整個大學城所在的城區都頗有名氣,這一切全靠它家有一組十二杯成套賣的調酒,老板取名為“莫奈的十二季花園”。
這個名字聽上去好像有點文藝,其實代表的含義簡單粗暴:十二杯酒下肚,隻要躺在酒吧的沙發上,也可以看見莫奈的蓮池在眼前璀璨盛開。
現在那十二杯有三分之二進了薑冉的喉嚨。
而角落裡的卡座,也扛上了第四桶酒。
那一桌的人來來去去,攏共也就七八個人,兩個女生早就喝不下了,打了電話讓同校的女生來接。
男生躺平了倆,還剩仨。
酒吧老板伸頭看了看,說:“差不多了。”
那神秘的語氣,很像是要把人灌醉拉去GA腰子的非法犯罪分子。
站在吧台後麵,酒吧服務生聞言卻沒多大反應,仿佛他說不管就認定了不管——
此時一隻耳朵聽老板碎碎念,又從另一隻耳朵飄走,他手很穩地認真地切麵前的一顆蘋果,就好像這顆蘋果是他的祖宗。
酒吧老板低頭看了眼被他捏在手上的蘋果祖宗,被雕成了兔子的形狀。
“……”酒吧老板拽了下服務生的衣服,“保安組,現在差不多真的能管管了。”
被拽衣服的人手一晃,被迫放下水果刀,掀起眼皮子掃了眼不遠處,目光所及之處,女人手裡端著的是一杯藍色的調酒,摘掉上麵的薄荷葉,她再次將那杯酒放到唇邊。
北皎:“……”
北皎:“現在彆叫我。”
酒吧老板:“啊?”
北皎:“要打120再叫我……110也行。”
酒吧老板:“……”
又過了一個小時。
酒吧老板一聲歎息中,第四桶啤酒桶裡的酒也被喝光。
薑冉的胃裡裝滿了整個莫奈的花園。
昏暗的光線中,角落裡的人原本還□□的那幾個在打撲克,這會兒出牌的速度已經慢到像是動物園裡的樹懶在聚眾賭博,牌光抓在手上,沒人出牌,光擺造型。
謝宇是最後倒下的那個。
在他合眼靠著沙發小歇那一會兒,他感覺身邊有個人站了起來——
大腦一片混沌的他有些茫然地想:這時候還能有人站著走出卡座?
……
與此同時。
北皎看著從卡座裡走出來的女人。
在她身後,是橫七豎八躺了一地被她喝倒的東北大漢們。
把腦袋從吧台外麵縮了回來,北皎回頭,語氣淡定地問酒吧老板:“今天剛開門的時候,你是讓我看著點誰彆被狼叼走來著?穿藍色褲衩剃平頭那個?還是戴大粗金鏈子那個?還是一米九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