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接小狗放學(1 / 2)

野犬 青浼 17146 字 3個月前

以前北皎在雪道上算是不務正業的,摔了就原地坐著等薑冉來拉,要麼自己滾兩圈躺雪道邊裝個死狗……

你說他其實不喜歡滑雪吧,又天天很積極地抓著薑冉大早上頂門,抱著自己的雪板像是期盼多年終於來到的正緣情人。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薑冉的江湖地位,也不知道她的課有多難約。

這些天在雪場混久了,除了在廁所、餐廳天天聽到她的尊姓大名,融創雪世界的員工也認識她,說到薑冉,還說今年她在廣州待得多,往年她這會兒可能已經回哈爾濱,畢竟廣州暑假總是人山人海——

今年為什麼在廣州待的多啊,還不是因為暑假剛開始那會,她在街邊撿了個便宜阿弟。

這些討論都被便宜阿弟聽去了,並且記在了心裡。

再加上今天宋迭的刺激——

最後一趟滑完,宋迭剛走,薑冉就發現北皎整個人的氣氛都變了。

球場上那個麵對一米九的謝宇也照樣麵不改色、悶頭要淦彆人的籃球小王子又回來了,他無所畏懼。

三趟下來,他就能在高級道走著刃換刃了。

摔了手一撐三秒就站起來,動作利索得薑冉都來不及上前問問他摔疼沒;

連續換刃節奏斷了就自己趴護欄上沉思十幾秒,哪兒起晚了哪兒下早了,腳踝是不是沒發力,核心丟沒丟,然後接下來,相同的錯誤肯定再也不犯……

第四趟的時候,北皎不僅能在高級道連續換刃走刃,就連換刃的時機都把握得很準備——

薑冉教過那種,前後刃都能摸著雪了,前刃換後刃的時候偶爾還會在快出彎才想起來擺後刃姿勢的,北皎沒有。

他就在前刃走一半、後刃入彎前就能轉過來。

那天在山上擺一個姿勢驚豔眾人的天才回來了,這給薑冉有一種,前幾天他都在跟她演戲,逗她玩兒的錯覺。

第五趟,上山的纜車上,薑冉給他說了前刃的反弓和壓胯,反弓其實就是折疊姿勢的情況下,把自己的胯往雪麵貼,形成高施壓最終得到高立刃的結果——

北皎說:“哦。”

然後第五趟下來,在稍微陡一點的地方,他手套尖尖都能刮著雪麵了。

不是之前那種彎腰主動去摸雪的醜姿勢,而是正兒八經地就是把JSBA體係下的折疊前刃做出來了。

他舒服了。

薑冉不舒服了。

“這雪道攏共就幾百米,”坐在纜車上,她十分困惑,“打從宋迭走之後,你每趟都能出點新活。”

北皎心想她這是要誇他嗎?進步快是該誇啊……

但是怎麼聽著語氣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正琢磨,就聽見她說:“那你前邊兒幾天,天天彎腰撅屁股瞎滑,摔了賴在地上等著人來拉,都是在乾什麼?氣我玩?”

哦。

北皎麵無表情地得出了結論——

原來是興師問罪。

但他絲毫不慌。

“當然了,”坐在纜車上,踩著阿黃的藍樹,少年晃了晃腿,“如果不是你剛剛都那樣說了,我可能還是原本那個樣子……但是你都那樣了,我沒辦法,隻能這樣支棱起來。”

他一頓“這樣”“那樣”的,薑冉被他講得迷糊得很,很想問他高考語文考了多少分,作文到底有沒有及格。

纜車快到山頂了,北皎想掀開護欄。

一抬手沒掀起來,他轉頭一看,是旁邊的女人壓著護欄,此時此刻正目光如炬地盯著他,不允許他糊弄的氣氛:“你到底在講什麼?”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這次被嚴刑拷打的人換成北皎。

原本他還有點漫不經心,但很快地,他發現自己還是有點怕被薑冉這樣一本正經地盯著的——她那雙眼,平日裡迷迷糊糊並不犀利,也沒有什麼銳氣,然而直直看過來時,就是有本事讓人心臟受不住。

有種“陽光猛烈”的同等效果。

他心跳節奏都亂了幾拍。

差點就以為自己真的心虛。

北皎當下便被逼迫的有點著急,被關護欄裡有些不知所措地左看看右看看,最後發現退無可退,隻能狠下心扒拉開她的手抬起護欄,扶著纜車站起來——

“你問什麼多乾什麼?”

“已經是出於人道主義把直接罵你這個步驟壓後了。”

“……哎,你好煩。”

“你要沒有個合理的解釋,除了很煩的我,一會兒你還能看見一個暴躁的我。”

被她威脅,耳尖微微泛紅,他停頓了下。

“就是,”他目光閃爍直接回避了她的目光,用完全沒有必要的含糊低聲,做賊似的說,“你不是都求我當你徒弟了?”

說完,他手裡撐著的安全杆燙手似的一下子往頭頂一甩,呲溜一下,躥出去了。

留下薑冉坐纜車上晃阿晃,滿腦袋的問號。

薑冉:“……”

此時此刻,她確實是滿心的疑惑,心想:什麼?我求著你當我徒弟了?什麼時候的事?Excuseme?

“跑什麼?你給我回來!”

小崽子自從滑會了,就跟個泥鰍似的。

薑冉有時候走個神都不一定能攆上他。

這會兒他先站在山頂出發地的椅子旁邊哢哢穿好固定器,一抬頭看著薑冉單腳撐著板慢吞吞往這邊挪,一邊挪一邊凶,他“嗖”地收回目光——

活生生像是剛才他不是跟她討論師徒關係,而是抓緊時間跟她求了個婚。

“彆臉紅了,”薑冉靠近他,冷冰冰說,“無論你在想什麼,我不願意。”

但是不重要。

隻要她語氣不夠嚴厲,那她說的一切在北皎的耳朵裡就跟她那沒有上鎖的房門一樣,是欲拒還迎,是放屁。

他穿好板,理都沒理她,就出發了。

滑雪這東西就是,某一趟突然有一個刃能摸著雪了,哪怕隻是狗屎運,接下來再碰到雪的幾率就會呈幾何概率上升,直到每一個刃都能摸到雪。

這樣,刻滑前刃的基礎也就有了。

每一個學刻滑的人都是前刃能先摸到雪。

又一趟下來,北皎的手套上已經劃拉得全是雪了——他一邊拍著手掌心的雪,心知肚明自己的進步,而明天宋迭來雪場會發現世界已經和他離開的時候大不相同,隻是想著這個,他就覺得自己渾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勁……

等薑冉再下來,還沒站穩,就要拽著她再上纜車!

還纏著她再給他錄像。

第七趟下來,一番折騰,北皎越發精神,薑冉反而累得夠嗆,抬頭看著熟悉的雪場纜車,居然有一種想吐的衝動。

她腰酸背疼,開始還琢磨不至於啊她體力沒那麼差,直到拿出手機看看日期,掐指一算,哦豁,日子要到了。

於是薑冉一隻手撐著閘門,死活不肯再進去了,她覺得自己需要一杯熱巧克力。

此時北皎已經刷卡進去了,半天沒聽見身後的動靜,奇怪地回頭看她,用目光催促她快點兒,纜車要到了。

“我休息一會兒,”她很含蓄地說,“肚子疼。”

令她震驚的是北皎居然一臉震驚:“你就扔下我不管了?”

薑冉被他震驚得莫名其妙:“……我管你什麼?從一個小時以前開始,你每次從山頂到纜車口,除了到閘機口回頭看我一眼知道要等我一起上纜車之外,回回都跑得比兔子還快——”

北皎:“你是在生氣我剛才沒等你嗎?”

薑冉想死,她和這人沒法溝通:“不,我就是真的累了。”

北皎這時候已經回頭了,此時纜車沒什麼人,蹭回閘機旁邊,隔著個閘機門,他趴在機器上麵,胳膊長長地伸過來——不知道什麼時候狗爪子又爬上了她的滑雪服,就好像對她雪服的口袋拉鏈有執念似的,這會兒又開始拉扯著玩。

有那麼個人跟在身後時候他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等到她說要扔他一個人了,他才反應過來身後少一個人,好像不太安心。

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那你還回來嗎?”於是他開口時,語氣顯得有點粘人。

“……”薑冉拍掉他的手,十分冷酷地反問,“你現在已經不是要手拉手推坡的人了,前刃都能摸著雪了……能不能不要那麼粘人?你要不看看雪道上現在有幾個有你滑的好的?”

下午雪沒那麼好了,大佬都回家了。

現在在雪道上撲騰的都是半吊子,大部分人隻能中、高級道流暢換刃,連能走刃的都不太多。

北皎自動忽略了前半句,真的回頭看了眼身後雪道上的人——

觀察了一會兒,雙眸越發地亮,他勉為其難地答應:“好吧。”

總算勸走了這個煩人精,薑冉鬆了口氣,彎腰脫了雪板拎手上,隨意掃了掃上麵粘著的雪,剛想轉身走。

又聽見身後動也不動,趴在閘機上目送她離開的人問:“那你一會兒會進來接我嗎?”

薑冉頭也不回,腳下加快了逃離的步伐。

麵無表情地推開雪場大門往外走時,她就琢磨一會兒要不要帶個棒棒糖進來——

聽說這是接幼兒園放學的兒子應有的儀式感。

……

薑冉走了,身後那板刃切雪猶如哥斯拉經過的大動作沒了,錄像的沒了,陪他說話的人也沒了。

北皎一個人坐在纜車上晃腿,莫名感覺有一絲絲的空虛。

具體空虛到什麼程度呢!他到了山上都沒像之前那樣急著穿板往下滑,而是坐在長椅上發呆順便看彆人摔跤……原本以為看彆人笨拙地重複自己滑雪啟蒙期犯的錯誤會比較有趣,沒想到他隻是看了五分鐘就開始走神。

他認真的考慮要不要這趟滑下去去餐廳找薑冉,盯著她休息十分鐘然後再把她拖進雪場。

他想著拿出手機想問她在哪,還沒來得及打字,就看見她的頭像率先因為新消息跳到了最前排——

她給他發了一段語音。

【是誰的冉冉鴨:滑之前先想想你的問題,彆悶頭傻滑?你現在前換後雖然能摸雪了,但是後腿板尾老掃雪……為什麼掃雪?就是因為轉到後刃出彎那一會兒沒走完路線呢你急著換進後刃,後腿蹬它了,你彆蹬它,乘著板走!視線也是跟隨,彆主動往後刃方向看,那是SAJ滑法的視線才往那看!】

三十幾秒的語音,嘈雜的背景音夾雜著餐廳服務員問她需要點兒什麼。

鬼使神差,北皎按著她的語音聽了兩遍,第一遍認真聽內容,第二遍純粹聽她的聲音。

又轉文字看了遍文字。

之後才回複她。

【北皎:這才分開五分鐘。】

對麵顯然很懵逼不知道他要說什麼。

【是誰的冉冉鴨:五分鐘怎麼了?】

【是誰的冉冉鴨:彆告訴我你的下一句是“我就想你了”這種土狗騷話?】

【是誰的冉冉鴨:姐姐不吃這套!】

北皎的雪板踩在雪麵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他低低嗤笑一聲,掀起眼皮子掃了眼雪場大門的方向——

在山上剛好能看見,儘管那空無一人。

【北皎:不。】

【北皎:我意思是才分開五分鐘你就要給我發微信。】

【北皎:現在看看是誰比較粘人?】

他發完這句話,帶著對自己扳回一城的滿意把手機放回口袋裡,彎腰“哢哢”穿固定器。

他確實扳回一城。

因為與此同時在雪場外,餐廳裡,瞪著屏幕上那兩行新跳出來的信息,薑冉重複八百次想要把手機直接泡進麵前的熱巧克力杯子裡洗洗——

洗洗晦氣什麼的。

……

玩笑歸玩笑,薑冉說的話,北皎還是往心裡去了的,他自己滑的時候,看不到板尾是不是掃雪,隻能嘗試著來。

讓把前刃路線走完,他就儘量不要著急入後刃。

然而每次等他刻意注意這個問題,他的提前換刃又總是做不出來,甚至經常走前刃走到沒速度了,他才反應過來彆說什麼主動蹬板強行改路線,這個前刃都他媽走得透透的了,他都沒反應過來換刃——

這一下午突然就遇見瓶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