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七日戰爭(2 / 2)

野犬 青浼 10117 字 6個月前

這才發現公園的人又聚在了一起,上一次見到這畫麵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他站起來摘了板,走到那些人身邊,就聽見大頭非常震驚地嚷嚷:“不是手術很成功嗎?!他整個因傷退役乾什麼?北京奧運會不去了?家門口的金牌不要了?”

單崇退役了。

剛剛發的公告。

“他怎麼退役了啊——”

“誰知道啊,前段時間摔挺狠,但是也不至於這就退役了,哪個玩兒公園的不是第一站骨科讚助?至於嗎?”

“我不理解。”

“我也不理解。”

“彆不是摔怕了?那不是膽小鬼麼?”

“那北京冬奧會怎麼辦啊,家門口咱們一塊金牌都沒有這像話嗎!這幾年喊發展冰雪運動喊那麼大聲?這不是讓人看笑話啊?我的天,我不僅不能理解,我甚至不能接受!”

七嘴八舌的討論聲,北皎就抱著板站在旁邊聽,這些天玩兒公園下來,他已經很清楚關於“單崇”這個人對於國內玩公園的人們有什麼樣的意義……

他的退役,現場帶走了一批人的夢想。

有人不能接受,直接破口大罵。

北皎聽他們罵的凶且真情實感,微微蹙眉,忍不住用不高不低的聲音隨意說了句:“有沒有想過,他這退,可能是家裡人……”

他說這話,有人聽見了,立刻想支棱起來反駁怒罵,然而一轉頭看說話的是北皎,又謹慎地閉上嘴——

他們都知道楊一同這個眾人聯合三年都整治不了的煞筆,就是被他用一個星期不到文武雙管齊下直接送走。

至於為什麼要送走楊一同,老煙給了個玄乎的理由:為正義。

而此時此刻,正義的使者在聽到這陌生人退役的消息後,本來與他無關,卻總覺得有些哪裡不對,下意識的一抬頭,發現隔壁高級道出發點,就剩宋迭一人。

他換上刻滑板,半路將他截胡,問:“薑冉呢?”

宋迭對半路殺出來氣勢洶洶搭話的人表現得有些茫然:“怎麼了,她突然說要休息十分鐘……”

北皎忍住了,沒罵他,隻是二話不說擰頭往下滑。

……

北皎拎著雪板,為了找一個人,幾乎要把融創雪世界倒過來抖兩抖。

找咖啡廳,找餐廳,找休息室,甚至拜托路人幫看女廁所和女更衣室……

最後,他在薑冉自己的車旁邊找到了她。

黑色的奔馳SUV,駕駛座上空無一人,但是那寬大的車型卻很能將一個人完美地藏在車門後麵……

薑冉就靠在車門後,一隻手拿著咖啡杯,另一隻手拿著手機。

第八百遍刷新單崇宣布退役的聲明新聞評論區,屏幕的熒光閃爍,映照在她的臉上,女人的臉上鮮少有波瀾地一條條看過那些謾罵的評論,什麼“失望”,什麼“愧對祖國和教練栽培”,什麼“脫粉”,什麼“算我眼瞎相信過你”——

那些在他巔峰時聚集而來的人,突然如意料中一擁而散。

評論區成為了他們表決決心的發泄地,就好像他們真的多麼喜歡這個運動員,每一次他訓練甚至都陪在身邊一般真情實感。

可笑。

薑冉喝了口滾燙的黑咖啡,苦澀的液體讓她打了個激靈,這時候她看見了一條評論——

【其實能平安發出這條公告已經是上天的恩賜,冷言冷語的人永遠也不知道那晚守在ICU門口的人此時此刻心中有多麼感激長白山有神明能讓你平安歸來。

祝每日平安歸來。

祝安。

祝今後人生順遂,無災無痛。】

“平安歸來”四個字顯得有了溫度,甚至滾燙刺眼到讓人幾乎拿不住手上的物件,鼻息變得沉重,她打開評論區,想說些什麼……

手指懸在手機屏幕上,卻腦袋一片空白。

她發呆太長時間了,以至於有人靠近都沒注意。

“咖啡撒了。”

沙啞的男性嗓音在耳邊響起。

隨後一隻手從身邊伸出來,拿走了她手中搖搖欲墜幾乎握不住的熱咖啡,像是怕驚擾到她,輕輕放在了車子的引擎蓋上。

手中一空,薑冉卻沒有立刻抬頭,她就像是瞎了或者聾了,光是呆呆地刷著手機,直到手機也被沒收。

“彆看了,”少年略微不耐煩地說,“那些罵人的話翻來覆去就那些有什麼稀罕的,你想聽,我可以罵給你聽。”

她手中徹底空無一物,這才緩緩抬頭——

眼前立著的少年身上還穿著雪服,手裡拎著的雪板隨手靠在了牆邊,他站在她麵前低頭帶著暴躁卻小心翼翼地望著她,仿佛她是什麼易燃易爆物品。

然而她卻隻是衝他笑了笑。

在他看來,那長而卷翹的睫毛,沾著濕潤的水汽,可憐巴巴地扇了扇。

“你服不服?”

她嗓音嘶啞發問。

“什麼?”

明知道接下來不會是什麼好話,他有些不情願地反問。

她帶著不連貫的氣音,緩緩道,“我說了,大家最終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理由一個個離開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還不如一開始就……”

她哽住,而後陷入沉默。

北皎僵在那,看著她上翹的唇角,想要告訴她彆笑了,笑的比哭還難看。

但是話到了嘴邊,一個字都講不出來。

更不要考慮跟她爭吵,想都彆想——

他完蛋了。

在來得及思考清楚一切的因果之前,他已經抬手將她攬入自己的懷中。

時隔七日,熟悉的氣息回到鼻腔,懷中前所未有地擁有踏實的安心,他聽見自己的心跳如雷……

下一秒。

心臟又因為她瞬間吸氣的啜泣猛烈顫動。

“我不走。”

他啞著嗓子,大手壓著她的頭,強硬地摁向自己的胸口,就像是要將她的眼淚阻斷在他懷裡——

“不當徒弟就算了……操!我發誓我哪也不去,行不行?”

她聲音低低的,像是暴風雨夜裡搖曳的野貓的啼哭。

“真的,薑冉,老子遲早要被你搞瘋……不當徒弟也聽你的,還不行?從今天開始,你說往東我不往西看一眼。”

長達七天的戰爭結束了。

“彆哭了。”

女人的眼淚獲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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