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闖禍(二更合一)(1 / 2)

野犬 青浼 20460 字 3個月前

如果可以,北皎也不想這麼問的。

要說他對自己的臉長相很自信,主要也是因為從小到大聽彆人誇他聽到耳朵起繭——

可是從來沒有人誇過他的好兄弟長得漂亮(。)啊?

張梁倒是熱愛在他洗澡的時候擠進廁所刷牙,他看過一兩回,每次都是“嘖嘖”完了比個大拇指,但那隻是誇好兄弟的體格很健壯,很達標,僅此而已。

這會兒他問完就住嘴,有些忐忑地盯著薑冉的唇,沒想好如果她說“不滿意”那可怎麼辦,剁掉也不能重新換個漂亮模樣長出來——

大約有十幾秒的沉默。

他耐心好得薑冉都驚了,酒精上頭昏昏沉沉,為了避免自己會錯了他的意,她不得不和他確認:“怎麼了?突然不說話什麼意思?彆告訴我,你是認真在等我回答和評價?”

不評價就是不喜歡。

不評價就是不喜歡。

不評價就是不喜歡,重要的話說三遍。

他扭開頭,被雲遮住月光的陰沉黑夜,隻能就著洗手台上暗沉的那一點兒燈光看清楚他的側臉。

少年抿著唇,一副很不高興的模樣,雙眼盯著角落一顆禿瓢了的樹,聲音聽上去生無可戀:“沒事,不想說就算了。”

“……”

他甚至還委屈上了,他委屈什麼啊?

這種時候難道還要誇誇他不愧是“身心雙潔”,連好兄弟都閃爍著璀璨聖潔的光芒?

她大概是真的喝醉了。

否則不會零下幾度,鵝毛大雪的寒冷天,有溫暖的室內不回,就這樣站在雪地中央一臉冷靜地跟辛德瑞拉阿弟討論關於她沒有對他的某個重要組成器官不滿意,她隻是單純地……

沒看到。

“我什麼都沒看到。”

歎了口氣,她覺得自己話語真的足夠真誠。

所以當北皎眨眨眼,勉為其難地說“好吧”時,她就有一種很想打人的衝動。

“你能不能不要那麼奇怪啊?天那麼黑,我確實什麼都沒看見。”薑冉實話實說,“而且你背對著我,我當時隻是站在門外而已,門打開發現邱年不在裡麵,我就關上門,後退了。”

用詞很含蓄,其實是摔上門,然後落荒而逃。

還好他還算識相,並沒有跟她計較這個。

他原本盯著禿瓢樹的目光挪了回來,像個少女似的,腳尖在地上搓了搓,問,“所以,你為什麼會拉開有我在裡麵的廁所門找邱年啊?”

這行為不奇怪麼?

“你認識邱年?”

“不認識。”

隻是看過她的視頻,給你和林霜路過無數視頻的一個滑雪網紅,通過她的發型想起來這麼一號人,現在又通過你知道了她的名字,僅此而已。

”……”

在此之前,薑冉隻知道北皎不曉得從哪兒打聽到了林霜的事,並不知道北皎看過很多她以前的視頻,這會兒下意識地覺得哪裡不太對,“不認識你怎麼知道我要找的是個人?”

”不是人還能是條狗嗎?”他麵無表情地反問,“不管它是什麼,你當時很著急?”

“嗯?”

“你以為我會對她怎麼樣啊?”

他突然開始計較細節問題。

這副突然聰明起來的樣子讓薑冉有些始料未及,這回換她真的有些心虛,遲疑地說:“你出來得太久了,我擔心你——”

北皎冷哼一聲:“擔心我還是擔心那個邱年,是不是擔心我對她做什麼?”

他說完,完全滿意地看著薑冉露出一絲絲愧疚的神情。

他盯著她這個模樣欣賞了三秒。

介於要說他完全什麼都沒做那也是撒謊,口頭上的威脅還是拉滿了的。

所以北皎沒有再蹬鼻子上臉,而是長舒一口氣,淡淡道:“算了,你愛怎麼想怎麼想……我不跟你計較。”

他停頓了下,又說,“外麵好冷,回去吧。”

他說完,站在原地等著她。

薑冉沒料到他今天這麼好說話,就當他心情好了,抬腳往前走——

結果因為站在原地太久,膝蓋都被凍得發僵,她腳下滑了滑,膝蓋發軟往前踉蹌了一步。

抬起頭,便看見鼻尖跟前,有他理所當然地衝她伸出的手。

掌心向上攤開,在等待的過程中,有鵝毛大雪飄落在他手心,然後迅速消融。

“不要?”他從鼻腔深處哼哼了聲,發問。

猶豫了三秒,她把冰涼的指尖放到他的掌心。

北皎方才手一直踹在口袋裡,此時掌心還留有溫度,收攏起五指,將她凍僵的手和天上飄落的雪花一起攏入。

轉過頭,牽著她,向著一門之隔熱鬨溫暖的飯店大門方向走去。

……

第二天,薑冉還扶著額頭,在還昨天那一杯白酒和幾瓶白酒的罪,門被人從外麵敲響。

狗崽子抱著他的滑雪板竄了進來,像躲瘟神似的躲著宋家兄妹——

這兩天宋妍一直都是宋迭在教。

聽說是啥都不會首先教的摔倒了怎麼靠自己爬起來,然後再教個後刃推坡,宋迭自己就跑了。

跟北皎一塊兒較勁似的滑兩圈,宋燕給他發信息,自己會後刃推坡了,他又回去教個後刃落葉飄,然後再跑路。

如此反複。

不得不說宋妍也是堅強,就這,堅強地摔了一天,也學會了前刃和後刃的基本功,今天就能學換刃了。

而從始至終,北皎說不教就不教,連坐車都不肯跟她坐一排,可以說是把討厭她寫在臉上。

這會兒他坐在薑冉的房間,也不催促她趕第一趟進雪場的班車,就坐在那看著她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地磨蹭——

隻是她走到哪,他的視線跟到哪,目光森森的。

盯得薑冉渾身不自在,自己磨蹭不下去了:“你不耐煩就先走,我頭疼得很,今天實在是滑不動!”

……“宿醉滑不動”應該是雪圈使用頻率最高的早起失敗理由。

北皎不懂這些,他抱著自己的板,下巴放在固定器背板上,表情異常乖巧粘人:“你可以現在出發然後早點回來,早上雪好,彆浪費……你累的話,滑到中午回來就是。”

薑冉想了想也有道理,架不住他這樣狗眼發亮、可憐兮兮地望著她,勉強支棱起來跟著去了。

結果呢?

頂著頭疼,陪著這些崽子們撲騰了一上午,除了要被他們死活改不了的各種小毛病氣,還要扯著嗓子在後麵喊他們注意動作規範……

到了中午,身心俱疲。

薑冉心想吃了飯就回去睡覺,沒想到北皎扒拉著飯盆,突然冒出一句:“我剛才在上廁所的時候,聽他們說那條夕陽道下午開放了。”

將軍山滑雪場夕陽道,素有全國最美落日點之一美稱,號稱“一生必看落日”,每次刷到某紅書APP這種tittle下麵都是橫屍遍野一片:散了吧散了吧!問過了,這最佳觀景點在山腰雪道上,不會滑雪的根本沒機會過去!

夕陽道其實是一條極其平緩的雪道,隻有一點點坡度,說是要會滑雪才有資格來,大概是因為半吊子很容易因為雪道太平緩直接擱淺……

機會難得。

所謂絕美落日,薑冉自然是已經看了好幾年,但是考慮到宋迭和北皎都沒去過那條雪道,於是心軟,一咬牙,陪著他們留到了下午落日。

吹著傍晚將軍山的晚風,夕陽之下,薑冉慢悠悠地往前滑。

倒影在雪麵上拉得老長,不遠處,就是雲海翻滾,落日餘暉隱秘於雲層,橙色的光透過雲層照射在雪道。

雪板摩擦雪麵發出輕微的沙沙聲響,除此之外周圍隻有山風吹過的聲音,這樣靜謐卻動態的環境,很容易就讓人輕易領悟到關於滑雪這項極限運動的魅力——

當雪板從雪麵滑過,伴著風吹拂過耳畔。

微微眯起眼,身處浪漫環境之中,她正很不浪漫地琢磨“早點回”變成了“頂門進,頂門出”,她的所謂愛徒果然是華爾街詐騙犯——

正腹誹,突然不小心瞥見地上的倒影,原本老老實實地跟在她身後的少年姿勢不太對。

她慢吞吞回了個頭,隻見少年跟在自己身後,手裡的手機正對準她。

薑冉:“?”

薑冉:“做什麼?”

北皎麵不改色放下手機:“給你錄一段,不要嗎?”

薑冉:“哦。”

到了山下,薑冉問北皎要錄像,他把手機往兜裡一揣:“沒錄好,手不穩,刪了。”

“……我就說麼,你那點技術能安然無恙一路滑過那段緩道都燒高香了,還整這些有的沒的。”

薑冉隨口搭話,就沒把這事兒放心上。

北皎難得沒有反駁她。

回去的車上,在女人看不見的後排位置,他做賊似的進入微信設置,更改了微信聊天背景圖——

從原本的係統自帶模式,變成了另一張圖。

圖裡有雲海,夕陽,日照金山與被夕陽染成橙黃的雪麵。

遠處一輪落日之下,女人的長發伴隨著山風輕揚,她微微側著臉望著不遠處的雲海,隻能看見一點點挺翹的鼻尖,與望著雲海的明眸善睞,顧盼生輝。

其實是當鎖屏桌麵更合適的圖片。

他猶豫掙紮了十分鐘。

看著前麵一排坐沒坐相、整個人已經快掛在椅子上的女人,垂落的腦袋掛在扶手上有氣無力地晃啊晃,突然轉過頭:“怎麼了?”

他嚇了一跳,猛地把手機捂在胸口,複讀機似的反問:“怎麼了?”

薑冉麵無表情地盯著他:“你在後麵那股煩惱的氣氛熏到我了,是奴婢今日伺候您還伺候的不夠到位怎麼的?”

“……”

看看。

就這種濃烈嗆鼻的畫風。

他哪敢堂而皇之把她的照片放解鎖屏?

說不定有朝一日被看見了,她一個不高興,能把他腦袋給擰下來。

……

薑冉是真累。

這一天的操勞讓她第二天直接臥床不起。

睜開眼,她都懷疑人生,自己到底是來滑雪的還是來軍訓的。

無論北皎怎麼拉扯,怎麼嘲諷“你就這點體力”,薑冉都堅決地抱著自己的被子躺在床上,就連爬起來梳頭都不願意。

沒有辦法,勸了小半個小時,北皎隻好捏著鼻子和宋家兄妹組隊,獨自前往雪場。

這已經是他在室外雪場撒歡的第三天,滑過將軍山雪場的刻滑天堂,因為雪道寬,夠長,效率高,北皎每日進步飛快,忍不住心生感慨:廣州融創大概是回不去了,那平均十個刃坐一趟纜車的鬼地方,啐!

越這麼想,越舍不得離開這裡。

午餐過後,宋迭也覺得累,要提前回去,北皎還有一身的勁兒,準備滑到地老天荒,於是冷嘲熱諷地送走了宋迭,他自己抱著板上了纜車。

在纜車上他還在琢磨一會兒有個小動作可能要改。

下了纜車,遇見了宋妍,和一群他不認識的人在一起。

晦氣地皺皺眉,他準備繞開他們,然而剛往外走了兩步,就被宋妍叫住。

他不耐煩地回過頭,語氣很不客氣:“做什麼?”

“我們準備去滑野狼溝!”宋妍抱著她的板,一臉興奮,“前天下了雪,我朋友說現在野狼溝的雪很厚,可以滑野雪!從山後麵下山再走一小段路就能回接駁車點,你要來嗎?”

野狼溝位於將軍山滑雪場背麵,夏天的時候就是一條山溝,聽說到了晚上會有野生狼群出沒,所以被附近村民取名野狼溝。

北皎也是來的時候聽車上的司機說的,因為宋迭第一天時候玩了一次野雪——所謂野雪,就是滑雪場防護網外飛機壓天然雪道。

宋迭滑了一次野雪,覺得也挺有意思,又聽說新疆本來就是野雪聖地,所以問了問附近是不是有野雪可以滑。

當時司機就提了一嘴野狼溝。

其實北皎挺心動的,他沒玩過野雪——第一天聽宋迭說了之後,就掀開網子探頭看了眼,就這一眼,都被薑冉拎著脖子拽回來。

但是他看了看麵前的宋妍和她身後那群不認識、也不知道她臨時從哪認識的人,頓時興致缺缺,說:“不去。”

停頓了下,又問宋妍:“你去滑野雪?”

會滑雪嗎,就滑野雪?活膩歪了?

“啊,我朋友說了,會換刃就能滑!”宋妍指了指身後那群人,“我會換刃了呀!就想去看看,就算下不去,我坐在板子上滑也能滑下來啊!”

北皎順著她指的方向抬抬頭,看著不遠處一□□頭接耳的人,其中一個和他目光對視上,衝他笑了笑——

“我認識你,用BC的RX,一順刻,高個兒……”

他說,“你是薑冉的徒弟。”

隔著護臉,北皎連禮貌地跟他笑一下都省略了。

“今天薑冉沒來,你跟我們一起玩玩啊!老跟小姑娘玩有什麼意思,哥們都是老手,滑了多少年野狼溝了,這才下午一點,離天黑早著呢!刨都能刨出野狼溝了!”

那人勸他。

周圍的人聽他形容詞豐富,各個哄笑起來。

北皎聽他們說話,就感覺不是很對勁,什麼“沒事,真折裡了,大不了叫救援隊”“我帶了衛星定位啊”“快走了快走了聽說今晚下雪天氣不好”……

十幾二十歲的少年,上學時候天天研究如何在合理範圍內摩擦校規的選手,你讓他規規矩矩確實為難人——

北皎蹙眉,很是心動地想玩野雪,同時也很是矛盾地不想跟這群人玩。

正猶豫要不要跟著,這時候肩從後麵被人拍了拍。

他回過頭,先是仗著身高優勢看見兩隻黑色毛茸茸的貓耳朵在眼皮子底下晃,他被雷了下,一低頭,和那個安全盔上長貓耳朵的女人對視上。

“我勸你彆去。”

邱年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她抱著塊Gray的mach,看著是準備來練平花的,冰冷冷地說,“那些能是什麼好人,我在後麵都聽見了,帶剛學會換刃的女生去滑野雪大山——”

“你又是從哪冒出來的?”北皎問。

“你管我從哪冒出來的!好心勸你!”邱年一把拉下護臉,像是生怕他看不清楚她臉上的暴躁,“薑冉知道你就等著給她磕頭吧……哦,磕頭都不一定原諒你?”

“你跟她熟啊?”

“一般。”

“那你前天灌她酒?”北皎問,“要不是前天喝多了今天她也沒借口在床上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