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準確的來說,是憤怒(2 / 2)

野犬 青浼 22152 字 6個月前

【年年:你不喜歡你的狗。】

【是誰的冉冉鴨:……】

【年年:我喜歡你,所以我就沒那麼大度,你要是被女的這麼抱胳膊我給你胳膊砍下來@二車】

李星楠抬頭:“說前麵四個字就夠了,後麵那一串大可不必……我就坐你旁邊你@我乾什麼?”

過了一會兒,大概也就十秒,群裡又有了新的直播。【黃燦燦:哦,都坐下吧。那是真的沒事。】

他又發了個視頻,接著那女的抱著北皎的胳膊的那條視頻。

下一秒少年就把胳膊從她懷裡抽了出來,垂眸望著她,用和在家裡大喊自己戀愛腦、撒嬌精判若兩人的冰冷語氣問:“我帶不帶頭盔,跟你有關係?”

薑冉關了視頻,用“我就知道會這樣”的淡定聲音笑了笑。

【年年:……】

邱年抬頭對李星楠說:“收回前麵那個威脅,你要是這樣我也可以。”

李星楠:“這樣之前胳膊都被你砍斷了。”

邱年:“我就知道你不會這樣!渣男!”

李星楠:“早餐吃太飽了,靠臆想找茬?”

邱年氣哼哼地對薑冉說:“讓土狗中午回來吃飯時候順便開個男德班,這不值得發揚光大嗎!”

薑冉衝著她笑了笑。

邱年酸了,對李星楠說:“他們是真的不會吵架的,這輩子都不會吵架,誰來挑撥離間都沒用!”

李星楠“哦”了聲:“你彆吃飽了閒著沒事找茬,百分之九十的情況下我們也不會吵架。”

……

那些閒置在家的少年們,於三期小公園找到了靈魂安息地。

一上午,薑冉沒去都快知道他們修剪了什麼項目,畢竟打開微信,每個群都在直播;打開短視頻APP,隨便劃拉一下,認識的人都在發一樣的場景。

中午北皎回來了一趟,吃了個午飯,而後像是椅子上麵有仙人掌似的,吃完了碗往水池裡一扔他就又要往外跑。

遛狗人阿桔今天堆了一早上的雪坡,然後又呲了倆小時杆,不得不服氣自己確實上了年紀,玩兒不動了,看著北皎站在門廳戴護臉,整個人疲倦瞬間拉到最高峰。

邱年問阿桔:“你怎麼還不動彈?這狗不遛了?”

北皎聞言,轉過頭望著阿桔,目光閃爍,很難說他是想被遛還是想自己遛自己。

阿桔屁滾尿流地擺擺手:“不用遛,他自覺得很,說滑雪就真的是去滑雪……人家是閒在家裡想找個人說說話才往外跑,他是真的想滑——一早上沒見他跟誰主動說過兩句話,頭盔護具全場最全,不用盯梢。”

北皎很困惑:“為什麼要說話?不是去滑雪嗎?”

阿桔手一攤:“你們品……跟你們打賭,再過兩年再把薑冉批土狗馬甲的比賽視頻拿出來,一定會有人破口大罵‘我都說了這就是皎神本人你們還不信非說是薑冉‘的。”

薑冉:“謝您吉言。”

薑冉把北皎的頭盔遞給他。

他把頭盔帶上,又掀下來。

中東土匪似的護臉往下拽,那裹得嚴嚴實實隻剩下眼睛的臉,這會兒捂的很好的護臉被拉扯得露出一塊完整的白皙皮膚,他臉湊過來。

她重新接過他的頭盔,踮起腳給他帶上的同時,在他麵頰上親了一下。

親完了就想後退,卻又北皎抓回去,在她臉上一頓亂親,然後扳著她的肩,往沙發方向一推:“不用送了。”

這時候薑冉也沒覺得怎麼著,畢竟玄關沒地暖她又穿著睡裙,她倒是沒去沙發,而是直接上樓,回房間睡了個午覺。

睡了個午覺醒來,外麵夕陽都快落山了,屋子裡靜悄悄的,她揉揉眼睛爬起來下樓看了眼,就李星楠和邱年在沙發上打遊戲。

“他們呢?”她剛睡醒,嗓子還有點沙啞。

“估計在一塊兒呢,下午一點阿桔待不住又抱著板出去……98K要不?我這有一個多的。”邱年伸長了脖子看李星楠的屏幕,頭也不抬地問,“不對吧?土狗不是最纏你麼,一下午沒跟你報備一下他在乾嘛?”

薑冉剛睡醒,渾身泛著懶毛病,站在樓梯上沒動,聽了邱年的話,隻是微微蹙眉,但很快眉眼又舒展。

當場拿手機出來給北皎打電話,結果沒接。

她挑眉。

又打電話給阿桔,阿桔倒是接了:“咋了?”

“幾點了還不回來吃飯,非得披星戴月?”薑冉胳膊搭在樓梯欄杆上,“叫北皎彆野了,你也是,天都要黑了。”

她隨口一說。

萬萬沒想到手機那邊阿桔比她還懵:“什麼玩意?土狗還沒回?他不在這啊?”

薑冉一愣:“你不在三期自建公園裡?”

阿桔:“我在,他不在——我到的時候他都不在了,我還以為他回去了麼?你等會兒我問問這些人剛剛有沒有看見他?”

薑冉心跳得快了些,在樓梯上挪了挪腳,把重心從左腳換到右腳,半晌眨眨眼,說:“好。”

那邊掛了電話找人去了,她捏著手機放空了幾秒,再打北皎電話還是沒接……她原地在樓梯上坐了下來,心一下子慌得不行。

但是又覺得自己大驚小怪了,玩兒公園地形的上哪玩都有可能,還有開著車、在車尾係條繩子在街上滑的,他們玩法路子天寬地廣——

他說不定嫌三期那邊人太多,下午跟著另外一波人跑彆地方玩去了。

薑冉勉強說服自己,就揣著亂蹦的心坐著發了會兒呆,然而心跳實在太快,快到她都覺得有點生理上的不適。

她微微蹙眉,打開手機,漫無目的地亂點了幾個軟件,先看微信群,好多微信群都有新消息,她點開幾個看了,在說什麼,又一個字沒看進去。

……她太敏感了。

像驚弓之鳥,或者是神經病。

她麵無表情地自我診斷。

又點開了短視頻,瞎滑,而感謝短視頻APP推送機製,有時候會根據UP主地理位置給周圍的人推送他的更新——

薑冉也就是無意間滑到熟臉,就上午那個抱著北皎胳膊的女的,剛發的視頻,她還有她身後帶著一群人,正順著A索主乾道往山上爬。

【爬山滑!這踏馬,一條A2不夠咱們滑一個下午的麼!也是沒誰了啊,再也找不到比我們更愛滑雪的了!】

她一邊爬一邊笑,作為女生被護在隊伍最中間,她鏡頭給了前麵幾個人,又用一兩秒掃了掃後麵,鏡頭一掃而歸的隊伍尾巴,薑冉看見了個身上穿一身黑色雪服的身影。

沉默了下,她的手指一瞬間因為心臟供血不足發麻。

其實心中已經有了答案,隻是個人主觀上拚命否認,腦子嗡嗡的,暫時失去了理智思考的能力。

薑冉暫時按了暫停,就像電擊死刑犯祈禱停電這樣他就可以不用死了一樣可笑。

評論區說什麼的都有。

【啊啊啊爬山不帶我!】

【臥槽,今天才下了雪,山上的雪挺厚,我看你們到小半拉還沒到纜車呢都過膝蓋了,注意安全!】

【這回真變野雪了,這兩天吉林下雪那是真大啊,要是雪場還開門就好了,都不用人工造雪……】

【野雪小樹林?牛批啊,現在山上雪估計老厚了!天寬地廣大粉雪?】

【這種山會雪崩嗎?】

【阿這,會玩還是你們會玩,是真閒不住。】

這女的一個個回了,語氣大多數調侃,看著很多都是她的熟人。

還有個看著是純路人的問:【這雪道能爬麼,鬆北滑雪場沒人管?】

她回答:【不能爬,有人管,悄咪的「捂嘴笑」「捂嘴笑」】

薑冉看不下去了,隻感覺到一股怒火在胸腔蔓延開。

一點播放鍵,視頻終於繼續播放,下一個畫麵,是一群人鬨哄哄的在笑,人拉人串成一條線上的螞蚱似的橫在雪道上,UP主本人沒參與進去,是拍攝視角——

【哈哈哈哈哈哈我去!這幾天下雪雪太厚了,什麼都看不到,有個傻子一腳踩空了掉樹霖子坑裡了!】

這會兒她嘴裡的那個傻子雪都埋到胸口了,卻不知道害怕一般,也跟著嘻嘻哈哈樂,拚命伸手讓外麵的人拽他。

外麵的人拉人搭了個橋,因為笑的太厲害使不上勁兒……唯獨距離那個快被雪活埋的哥們最近的黑色身影沒笑,他沉默了下,往旁邊把自己的雪板一插,伸手去拽他。

奈何陷下去那哥們光看露在外麵的腦袋和半身看著體重挺沉,他估計是心理準備沒做好,被他拽的一個踉蹌,伴隨著“啪”地一聲巨響,還有藏在雪下枯枝爛葉“劈裡啪啦”的聲音,黑色身影跟著一塊被掀翻跌進雪坑裡——

視頻裡的其他人都驚了頓時一陣“哎呀我草”“這尼瑪雪真的深”“快快快趕緊的吧他們倆弄出來”此起彼伏……

畫外音那個女的一陣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呀我去,又掉下去一個!你們搞什麼,拉穩呀!葫蘆娃救爺爺呢?】

那第二個掉進雪坑裡的身影這回在手機屏幕裡清清楚楚,雖然戴著護臉,可是那自然高挺的鼻梁把護臉撐起來的弧度,以及護臉外那雙外人麵前鮮少有情緒的雙眸……

化成灰薑冉都認識。

視頻裡,那女的聲音還在響,好像是叫了掉坑裡那人的名字,讓他回來必須請刻滑小哥哥喝酒,因為他把人家害慘了。

她說著手機鏡頭挪過去了,就看見穿黑色衣服那人好不容易扶著樹杆自己爬起來,拍掉頭上的雪,一抬頭看著鏡頭大概是愣了下,蹙眉道:【拍什麼,挪開。】

看到這,薑冉就直接把視頻給摁了。

捏緊了手機,她腦子是一片空白的,當下什麼憤怒啊傷心啊,是真的什麼情緒都沒有。

閉上眼,就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多以前,林霜看下了雪,好好的道內不滑,非心血來潮抓著她去鑽小樹林。

那時候對於滑雪事故有概念卻總結的離自己很遠,對大山沒有敬畏,意氣風發,自以為滑了那麼多年所以什麼都可以征服——

就跟現在的北皎一樣。

想想真的蠢得可怕。

剛開始還好隻是沿著本身雪道的邊緣在樹林裡穿梭,但是下雪天樹林本來就不少人鑽進去玩,為了開發被沒人滑過得路線,林霜在前麵帶路,越滑越偏,薑冉琢磨都離開雪場範圍了,就讓林霜等等彆再往旁邊岔路去。

她平時還算聽她的話,那天鬼使神差的,也不知道怎麼了,一邊說“沒事”一邊往下滑……

雪天,道外,地形多變且安全沒保障。

林霜滑的快了,沒注意前麵有棵突然橫出來的、倒下的樹在路中間,板子撞上去直接給她撞得往前翻。

前麵就是一個覆蓋在白雪之下的巨大冰洞,薑冉就聽見一聲巨響,還有積雪坍塌的聲音……

白茫茫一片的雪坑冰洞裡,林霜麵色蒼白地躺在黑漆漆的洞下麵,跟趴在冰凍邊緣、下不去救援的薑冉說——

【薑冉我沒事,你彆害怕。】

【就是有點冷,還有腰疼。】

【草啊,估計是摔下來撞著腰了,廢了廢了。】

不過也就是說了這三句話吧,剛開始大概也是忍著疼勉強笑,後來聲音越來越小,她咳嗽,越咳越厲害,帶上了胸腔震動氣管的聲音。

最後一聲咳嗽她身體如同條件反射一般蜷縮起來,噴出血沫子,染紅了周圍原本雪白的一切。

林霜掉下冰洞那一瞬冰裂的聲音跟北皎失手沒拽穩那個掉進雪坑裡的同伴、最後被一塊兒拖下雪坑的小型雪崩聲重疊。

枯枝被壓碎的清脆聲響。

畫外音那女的不知深淺的哈哈大笑還在耳邊回蕩。

她緩緩閉了閉眼,深呼吸了一口氣。

幾秒後睜開眼,猛地站起來,“噠噠”地飛快下了樓,走到玄關今天北皎跟她道彆、不讓她跟出去的那地方……

玄關沒有地暖,那裡常年溫度幾乎與室外齊平,所以他們會在那擺放雪板。

下午,她還以為他是怕她在那塊站著挨凍,所以急著趕她回客廳。

往前走了一步,就看見玄關側麵一麵牆,原本他們五個人一共在此處擺著□□塊滑雪板,而此時此刻,其他板都在,就少了阿桔的公園板,還有一塊紅樹。

北皎的紅樹。

他走的時候拿的就是準備爬山用的滑行板,而不是去三期的公園板,所以才沒讓她跟到玄關外麵。

薑冉站在雪板麵前罰站了好一會兒,玄關極低的寒冷空氣似乎在迅速掠奪她身上的溫度,很快的,她四肢發冷,僵硬。

此時阿桔電話打進來了,薑冉麻木地劃開手機“喂”了聲,電話那邊的人還沒聽出她聲音不太對,自顧自地說:“我問了,好像說土狗下午沒來,但是我看上午經常跟他說話的那夥人也沒來,你彆著急哈,我問問那夥人都有誰,有不有誰有他們聯係方——”

“不用了。”

女人前所未有冰冷的聲音打斷了阿桔。

“我知道他在哪了。”

那聲音聽上去就像是剛從冰窟窿裡撈出來的。

電話這邊,阿桔被凍得心一顫,立刻噤聲,說不清是多久沒聽到薑冉用這種聲音講話……

他很快反應過來估計出大事了。

他沒來得及開口問,電話就掛斷了。

……

在客廳沙發上窩著打遊戲的兩個人最開始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就記得薑冉在樓梯上待了一會兒,打了兩個電話,然後從樓梯上下來了。

下來之後她直接去了玄關。

“上哪去?衣服也不多穿件,玄關多冷。”

邱年抬頭看了一眼也沒放心上,還在繼續打遊戲,直到沒過幾分鐘,玄關傳來一陣巨響!

邱年手一抖,遊戲角色蛇形走位直接跑敵人槍眼上壯烈犧牲,她也顧不得那麼多,手機一扔就從沙發上躥起來,“怎麼了!怎麼了!冉冉?!”

她一邊驚慌失措地大聲問,一邊跳下沙發拖鞋都來不及穿赤腳衝向玄關——

到了玄關伸頭一看,就看見薑冉麵色蒼白地站在那,在她腳邊是碎的四分五裂的手機。

飛濺的屏幕玻璃劃傷她的腳背,鮮紅的血液從細密的傷口冒出。

她卻仿佛不知痛。

仿佛是聽見了腳步聲,她轉過頭,目無情緒地與她對視了數秒。

麵無血色,像鬼。

邱年連著後退了兩步,用見了鬼似的聲音尖叫“李星楠”,等男人聞聲靠近,她猛地推他一把——

後者幾乎在看見玄關的第一秒同樣愣住,但很快反應過來,三兩步上前打橫抱起站在手機碎片中央的女人,帶著她離開冷到幾乎與在飄雪的室外同等溫度的玄關。

薑冉被小心翼翼放到沙發上。

邱年火燒屁股似的去找醫藥箱,淩亂的腳步就聽見身後女人說,我沒事。

“你哪裡像是沒事——”

她茫然地回過頭,看著沙發上坐著的人,像是才反應過來剛才說話的人確實是她……後者緩緩地坐起來,胳膊抱住膝蓋,蜷縮成一團。

腳背上鮮紅的血液染臟了她白色的睡裙裙擺。

紅色的汙漬在白色上浸染開來。

“到底怎麼了?”

“北皎爬山滑野雪去了。”

“……”

“我真沒事。”下巴放在膝蓋上,薑冉閉上眼,緩緩喘出一口憋在胸腔許久的氣息,“我就是生氣。”

她停頓了下。

更正——

“這個程度,好像用憤怒來形容比較恰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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