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沒戲(1 / 2)

野犬 青浼 13010 字 3個月前

宋迭和北皎不一樣,他整個人都不太有侵略性,總是帶著一種近乎於虛偽的禮貌——雖然大家都說,如果一個人能虛偽一輩子,那他就可以被認為是真正的君子。

儲物櫃一個角落,原本是有幾個人坐在那閒聊,看著一個高個子的哥們擁著個啜泣的女人靠近,紛紛好奇側目。

薑冉懷疑他是故意的,因為她耳朵聽見一堆人聊天的聲音戛然而止時,她的臉根本不敢從宋迭懷裡拿起來,隻好死死地抱著他。

“抱歉,她心情不太好。

在年輕人溫和的解釋聲中,眾人發出了然的笑聲,彆說是休息室了,雪道上經常都可以看見換刃換不明白、跳台劈啪亂摔、彈板彈不起來的各類滑雪人猛虎落淚的景象——

人總不信有一天會被自己笨哭,直到他們一腳踏入雪場,就發現在雪場這種情況頻頻發生。

那群陌生人體貼地將安靜的角落留給了他們以為的情侶,殊不知這會兒趴在彆人懷裡哭得耳根泛紅、頭都抬不起來小女生行為的是他們平時見了麵恨不得立正鞠躬問安的薑冉……

就因為她目睹了前男友替彆的女生裝固定器。

那些人走後,她坐在角落裡,期期艾艾地擦眼淚,心中盤算著自己是不是快要生理期了,否則沒道理那麼矯情,大街上用(33,21)角度的多的是,也不是她薑冉獨家專屬。

她拚命安慰自己,好不容易沒那麼難過了,一轉頭發現宋迭還坐在自己旁邊,這會兒正靠在椅子上用手機回大概都導師之類的人的信息。

手機的熒光下,他高挺的鼻尖異常顯眼,他垂著眼,眼中有光在流轉。

感覺到她看過來,他放下了手機,想了想後說:“隻是給朋友裝個固定器而已,他看上去也沒有那麼情願。”

薑冉“嗯”了聲,有些驚訝他居然會幫北皎說話,太陽從西邊升起了?

仿佛是看穿了她遲疑的目光,宋迭笑著低聲道:“我不是在為他講話,隻是如果你因為這件事不開心的話,我希望你不要不開心。”

薑冉放在腿上的手緊了緊。

不開心嗎?

薑冉心想,不開心有什麼用呢?他們也不會再在一起了,分開之後大家都各自需要往前走,她沒有理由要求彆人也像她一樣躊躇不前,更何況……

北皎已經邁出了第一步。

薑冉透過儲物櫃的縫隙看著外麵,人群來來往往,大部分人成群結隊有說有笑,在這個因為某項特定愛好聚集在一起的小團體中,每一天都有人分分合合,或者內部消化。

她忽然抬起手,碰了碰宋迭耳垂上的耳釘。

後者睫毛抬了抬,目無情緒且平靜地看著她。

“我是覺得我還沒準備好和彆人開始下一段感情,就像剛才那樣如果遇見那條狗的事我可能還是會動不動就人設崩塌地想哭——”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眶還是紅的,嗓音有點沙啞。

宋迭沒說話,就安靜地望著她。

看她抬起手,將剛才在他懷裡蹭亂的頭發攏了攏,深呼吸一口氣:“聽說萬象城電影院封了那麼久好不容易開了……周末要不要一起看電影?”

他的緘默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久到薑冉覺得自己要被拒絕了。

宋迭這才拿起手機,用語音給剛才在說話的人留言,聲音裡帶著笑意:“這個周末突然沒空義務勞動搬磚了,您再找找彆人,這活兒誰乾不是乾?”

薑冉歪著腦袋盯著他,大腦一片空白。

這時候宋迭說話的對象發來語音,裡麵是個老頭的聲音:【什麼叫誰乾不是乾,忙都忙死啦,你又要去做什麼!】

“咻”的微信語音發送聲。

“嗯,約會。”

宋迭說。

……

雪場內。

北皎從踏入雪場的那一刻起就蹙著眉,甚至有點走神。

以至於身邊什麼時候多了個人都沒發現,他剛坐上纜車,腰就被人一把抱住,低頭一看,是他之前派去盯梢的小徒弟正抱著他的腰吭哧吭哧往纜車上爬,翻身坐好。

見師父低頭望著自己,他往後一靠,抱著胳膊,老成道:“放護欄啊,看我做什麼?”

北皎一抬手拉下了護欄,“哢”地一聲護欄響,坐在他身邊的小恐龍挑了挑腳。

“你在這做什麼?”他嗓音微低,“她回去了嗎?”

這個“她”是誰,人字旁還是女字旁的她,都不用多做解釋,這就是師徒二人的默契。

……………………………………大概是。

二分鐘後,北皎發現他們今日默契有點塌房。

“你說你不知道她上哪去了?”他聽見自己的尾音微微抬高,“不是中午還一起吃了飯?”

他停頓了下。

“我知道了,然後你就跟丟了。”他用的是陳述句語氣,“也是,我看見你了,在大廳工具台那,像第一次看言情劇的小學生盯著電視機屏幕一樣盯著一對擁抱得難舍難分的情侶不放,怎麼著,羨慕嗎?”

他心情不太好,說出來的話也不太好聽,也就是幼稚地攻擊小學生的那一秒,稍微有了一年前“一隻土狗”的影子。

阿團聞言,難得沒有反唇相譏,而是茫然地抬頭望著他師父,問出一個非常王炸的問題:“什麼?竄天猴姐姐和那個哥們是情侶?”

北皎也跟著一愣:“什麼?”

電光火石之間,其實他腦子裡已經有答案了。

他的心迅速往下沉,不好的預感無限在腦海中擴大。

阿團“啊”了半天,有點說不清當時的情況,隻好從今天他感覺到奇怪的那一秒開始複盤——小學生說話哪有什麼邏輯,但是好在一年級至少學了看圖說話,基本的畫麵他還是能描述的。

就從趙克煙含淚狂奔追出雪場,宋迭一把握住了竄天猴姐姐的手開始說起。

“當時他問她要不要試試在一起,”阿團掰著手指,“師父,什麼叫試試在一起,他們兩個不是本來就站在一起嗎?”

回答他的是死寂的沉默。

“後來那個哥們固定器壞了,竄天猴姐姐給他去門口雪具店要螺絲,回來的時候我們就在工具台看見你啦,還有涼姐——我確定她看著你了,”阿團用力點點頭,“因為當時她盯著你不放。”

盯著師父不放的小姐姐可太多了,阿團壓根沒覺得哪裡不對。

卻不知道此時此刻坐在他身邊的人,渾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一掃平日裡懶散又霸道的樣子,此時此刻他黑色瞳眸精神渙散,找不著焦距。

“她看見我和涼鶴在一起了?”他嘟囔,“我又沒乾什麼……等等,我確實是沒乾什麼吧?”

“沒乾什麼啊,就給涼姐調了個固定器?”

“……”

“剛開始竄天猴姐姐看著好像沒什麼反應,就是牽著我的手時捏的我有點疼,但是那個疼吧大老爺們我還是能忍的!”

阿團說著說著重點就跑偏,跑偏裡又夾著幾句重點,他停頓了下,總結,“就是涼姐問你固定器角度那一會兒,她快把我手捏斷了。”

“……什麼角度?”

“就咱們都用的,(33,21)。”

“……”

“所以什麼意思,在涼姐讓你調這個角度時,竄天猴姐姐看上去能吃人了,她是討厭這個角度嗎!為什麼這麼奇怪啊!怎麼會有人討厭一個固定器的角度這麼奇怪的東西!”

小孩還在耳邊吱哇亂叫。

此時纜車到了,抬起護欄,阿團震驚地發現打從雪滑雪開始下纜車應該就沒怎麼摔過的他家師父,往前挪了兩步後,有點狼狽地摔倒在纜車下麵。

阿團的兒童雪板穩穩地停在跪在地上的黑發年輕人眼皮子底下,一個好奇的胖臉彎下腰湊近他:“師父,你怎麼啦?”

“我沒給涼鶴調那個角度。”他小聲地對阿團說。

“……”阿團不理解這時候說這個乾嘛,“重要嗎?”

重要。

北皎爬起來,隨便拍掉臉上的雪,拿出手機想告訴薑冉這件事。

但是在通訊錄翻了好久也沒翻到和她的聊天記錄對話框,他這才想起來他們已經一年多沒有說話了,無論他怎麼清理前排聊天記錄的列表,也不能總把她放在第一頁。

聊天頂置功能又不想用。

久而久之,她的頭像就消失在他的視線裡。

北皎收起了手機。

“不過後來那個哥們還是把竄天猴姐姐抱懷裡了。”

“……我看見了。”

“抱得挺緊嗷,就連你也以為他們是情侶?”阿團遲疑了下,問,“所以師父,你是不是沒戲了?”

北皎聞言,無力地扯了扯唇角。

他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

周末如約而至,本來薑冉還沒怎麼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等那一天終於到來,她發現自己好像熱鍋上的螞蟻。

“多新鮮啊,你和土狗在一起的時候加上曖昧期也有大半年了,就沒去約會過嗎?”

坐在薑冉公寓的沙發上,邱年盤腿抱著半個西瓜,盯著電視機裡的電視……隻是在她與電視的中間,時不時會晃出一個人影橫在中間,讓她看自己手裡的衣服顏色行不行。

“姐姐,你穿什麼都好看!”邱年含著口冰西瓜,吐字含糊不清,“能讓讓不,你擋著字幕了。”

薑冉罵罵咧咧地扔掉了手裡的白色吊帶裙。

邱年笑了:“你現在好像熱鍋上的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