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彆費勁(2 / 2)

野犬 青浼 13105 字 6個月前

電視又在播八點檔狗血家庭劇,一家人為了一個老破小房子爭得雞飛狗跳。

北皎徑直走過去餐廳打開冰箱拿了瓶礦泉水,轉過身時,一個抱枕被扔到了他眼皮子底下。

他撿起來,翻過來一看,哦,清理之下的漏網之魚。

怎麼弄到這上麵的都不曉得。

他隨手把那個抱枕沾了白液的一角塞到洗手池裡清洗,張零零看他全程淡定的連解釋都懶得解釋,那樣子搞不好一會兒還要跟她說“謝謝提醒”,氣不打一處來。

“你要不要臉,這是客廳!”

北皎把濕漉漉的抱枕扔回沙發時,她終於忍不住問。

被質問的年輕人終於有了反應,掀了掀眼皮子看著還是不太想理她,隻是半晌才慢吞吞道:“已經很克製了,要不是你們在,彆說客廳,飯廳我也敢。”

他聲音沒什麼起伏,聽上去就是陳述句語氣。

張零零被他鎮住了,大概是沒想到說他不要臉,他也是真的不要臉,張著嘴吃驚好半天,她都有點兒沒回過神來——

記憶中,北皎雖然對她冷漠,但是很少說話嗆她。

最多就是不理她,任由她發瘋發顛,然後頂著漠然的臉走開……

張零零說不準是哪種待遇更讓她氣的發瘋。

眼珠子在眼眶裡轉了幾個來回,她下巴都因為震驚有些顫抖,又問,“你哄她……陪你這麼玩的?”

“玩”這個字用的,北皎不是很喜歡。

但是他沒有糾正她,因為可能在張零零看來,人類可以供給另一群人類玩弄的思想根深蒂固,根本就是下意識說出來的產物,他沒想著費勁板正她。

“媽,”他隻是譏諷地翹了翹唇角,“你這樣堂而皇之打聽兒子的床上事宜,不合適吧?”

張零零都有一瞬間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

要不是此時此刻他唇角持續性嘲諷上揚,她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幻聽。

她的臉一陣白一陣紅,死死地抓著自己羊絨長裙的裙擺,十分無助的模樣——

她今天穿的一身淺色,看上去更加年輕的像是三十歲這樣,風韻猶存的臉未施濃妝,垂著眼,哪個男人看著不心疼呢?

可北皎不是男人啊。

他還年輕。

不吃這套的。

北皎冷漠地看著她,冷冷道:“跟你沒關係的事少打聽。”

“跟我沒關係?”她跟著重複了一遍,“你說跟我沒關係?!”

她一瞬間就像是被觸碰了逆鱗猛地跳了起來,隨手抓過剛剛放回原地的抱枕,扔到了北皎的臉上,“你不要臉撒歡也要看看你在什麼地方!這是薑懷民的家!”

那枕頭“啪”地打在他的下顎,不疼,就是抱枕的拉鏈有點兒硬,在他下巴刮了一小道紅痕。

他臉被砸的微偏,舌尖頂了頂腮肉,卻沒說什麼。

“我知道你恨我在你高三時候扔下你不走,可是我有什麼辦法啊!我要是不走,薑懷民就走了!到時候我上哪去找下一個?一個月的五百塊夥食費我都拿不出來給你你就開心了,是嗎?”

張零零近乎於崩潰,她總覺得一切的變故就是從她去加拿大開始的——

也不想想其實不一定是這樣啊,一個月五百塊夠做什麼呢?

水電費都不夠的。

能省則省的情況下,在他們老家的南方小城,夏天的電費都要二百多塊,她從來沒過問,也不知道北皎從哪弄來的這些錢。

此時她隻知道自己被親兒子的三言兩語刺激得喪失了尊嚴,她覺得他恨她,所以現在他處心積慮要奪走她安穩生活中的一切——

“你要報複我,可以!但是不要拖彆人下水!薑懷民的女兒沒做錯什麼,人家憑什麼要被你這樣玩弄得壓榨!你從來沒想過尊重她,是不是!你做這些不過就是報複!想等著她父親發現一切,暴怒後將我——我們!”她壓低聲音怒吼,“掃地出門!”

北皎垂眼看著她,看她聲淚俱下,又不敢喊的太大聲真的吵醒薑懷民或者驚動薑冉,眼裡劈裡啪啦地往下掉。

北皎臉擰開,衝著客廳某個角落的斑駁發了一會兒的呆。

他心裡想的是,偶爾他還是會抱怨薑冉自行腦補一些有的沒的然後跟他生氣時她戲太多找事兒乾——

現在他知道錯了。

她雖然偶爾有點不切實際的幻想,但那好歹還在正常腦回路範圍內。

張零零讓他開了眼界,她那哭泣之間語氣破碎的台詞荒謬到他不知道還應不應該反駁她,畢竟這個反駁,非常費勁……

就好像導演終於拿過了編劇交上來的大綱,他想要的都市愛情輕喜劇,然後翻開一看發現編劇他從男女主角年過四十今日民政局離婚開始寫——

離譜到不曉得先說哪個點。

那索性就不說了。

他彎下腰,撿起落在他腳邊的枕頭,放回沙發上,他想了想沒忍住問:“你不會還在幻想薑懷民能娶你吧?”

張零零淚如雨下,滿心被恐懼和茫然占據。

北皎扯了張紙巾塞到她的手裡:“他不可能娶你的,目前來看應該也不一定能踹了你,你不要幻想那麼多,反而能長久。”

他語氣很善良。

但張零零的眼淚卻流的更加凶猛。

北皎說,“你彆哭了。”

她還是在哭,斷斷續續地說她也不想,她也不容易,不想活在社會的底層,被人看不起,她十七歲輟學,跟著北皎的親生父親一個混混滿世界討生活,後來那個男人浪啊浪把自己浪死了,扔下她一個人……

一些絮絮叨叨的,北皎聽過很多遍,所以絲毫不動容。

甚至殘忍地想,她大概也隻有這個時候看上去真的上了年紀吧,重複著一些沒有用的過去——

對著一個對這些過去早已麻木、絲毫不會有任何共情作用的人。

她眼裡的紙巾拽成渣。北皎就又遞給了她幾張,她擦擦眼淚,低聲啜泣,倒是很懂哄男人的基本法則,此時語氣軟了下來,帶著哭腔:“你不要恨我……”

垂眸掃過她掛著眼淚珠的睫毛。

北皎隻是淡淡重複:“彆哭了。”

張零零隻當是自己的扮相起了作用,淚眼朦朧地抬起頭,看向麵前的兒子——

在望入對方毫無波瀾的漆黑瞳眸時,她內心“咯噔”一下,像是一腳踩空墜入深淵,她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頭。

張零零看見她的兒子彎起唇角,衝她露出一個清晰的微笑。

他用遺憾地的語氣說:“除了薑冉,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的眼淚對我起作用。”

“……”

“你彆費那個勁,我看著隻覺得煩。”

……

北皎回到二樓,便看見走廊拐角有個人影晃動了下。

他靠近了,伸手,食指成勾有些用力地刮了刮女人柔軟的麵頰,攬著她的腰將想要轉身逃開的人拖回自己的懷中。

她趴在欄杆上看了不知道多久熱鬨呢,藏的好的很,要不是上樓的時候她還在發呆,沒能及時回到自己的房間,搞不好他都不能發現。

“好看麼?”他問。

她額頭磕在他的懷裡,腳在地上摩擦打圈,聲音裡透著滿滿的尷尬:“我也不想偷看的,但是她哭的太厲害了,我不好意思下去。”

避重就輕。

北皎嗤笑一聲,攬著她腰的手無聲收緊,她低呼地發出輕喘,伸出雙手環抱他的腰,想了想說,“我有點害怕。”

“嗯?”他低頭看他。

“你對親媽都這麼狠心。”她嘟囔,“以後你不喜歡我了怎麼辦?還不得打開門讓我滾蛋?”

他其實想說,他深刻懷疑有沒有那一天,類似的情景倒是有發生過,但是被滾蛋的人是他。

薑冉等了半天沒等到回應,瞪著眼抬頭望他,卻看見他下巴被抱枕拉鏈掛到的紅痕,她“噫”了聲,伸手想給他摸摸。

此時被扣住了手腕,他垂眸目光坦然又淡定地望著她,他說,“哦,說不定,那你怎麼辦?”

輕飄飄的聲音傳入耳朵裡。

在他似笑非笑的反問中,那略微粗糙的手還在摩挲她的麵頰,溫熱的,而後逐漸變得滾燙。

薑冉狂跳的心反而因此落地,不知道為什麼,剛才她還真的是一點點慌神的——

在張零零麵前的北皎是她見也沒見過的模樣。

好像沒有心似的。

可薑冉不是救世主,甚至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她突然反應過來,他這樣對待其他人,跟她有什麼關係呢?

他不會這樣對她。

她目光閃爍,柔然的指尖蹭過他的下巴,“算了,”長籲出一口氣,她聲音變輕快了些,“你不敢讓我滾蛋。”

“嗯。”

“‘嗯‘什麼‘嗯‘,對不對啊!”

“那你乖一點,我看你表現。”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