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彆看了,我沒有(2 / 2)

野犬 青浼 11811 字 6個月前

配字是一行猥瑣的笑。

下麵的圖是兩隻交疊擺拍的手,上麵那隻手明顯屬於男人,蓋著下麵那白嫩纖細的手就露出一點點兒,隻是兩隻手有來自同一品牌、一看就莫名配對的對戒,燈光之下閃閃發亮。

在下麵一堆雪圈重疊的親友們“啊啊啊啊啊我草”“你他媽摔傷自己還有功勞了”“躺在醫院都不老實”的畫風評論中——

單崇覺得自己前日的同情與勸解以及警示純純是喂了狗。

他給薑冉扣了個問號。

薑冉在中午午飯時間才回了他一個問號。

【CK、崇:家裡沒鬨?】

【是誰的冉冉鴨:鬨了,被你說中了,我爸也想喊我退役,同我對著喊到隔壁樓的病房都能聽見地大吵一架。】

【是誰的冉冉鴨:然後我贏了。】

【CK、崇:牛批。】

【是誰的冉冉鴨:男人是嘴笨一點的,當年你沒吵贏也不能全賴你。】

單崇:“……”

【CK、崇:男朋友呢?】

【是誰的冉冉鴨:他啊,稍微強硬一點撂了一句狠話吧然後就被就地正法了,一樣拿我沒辦法「害羞」「害羞」誰讓他喜歡我。】

【是誰的冉冉鴨:以及現在是未婚夫了,我就算滑死了他也得為我守寡那種。】

單崇能說什麼呢,尊重祝福鎖死,以及祝她手術順利。

放下手機,瞥了眼身邊的人,正踮起腳試圖從旁邊高高的碗櫃裡拿一個比她頭顱還大的湯鍋。

他一抬胳膊順手替她拿下來了,“長了嘴不知道喊人幫忙嗎?”

小姑娘接過湯鍋,放在灶台上,撲過來抱著他的腰,下巴杵著他的胸膛抬頭問,“你在跟誰發微信!”

“腿滑斷那個。”

“哦,”小姑娘睜眼了眼,瞬間不吃醋了,“她還好嗎?和家裡人吵架了嗎?不會也跟你一樣準備發退役公告了吧?不行啊不行啊,那是我們刻滑圈2026年米蘭冬奧會最後的希望!”

“‘我們刻滑圈‘。”單崇涼涼地翹了翹唇,“她好的很,不會退役,甚至準備結個婚以慶祝家庭戰爭中的大獲全勝。”

“哦,那你讓她結婚了也要好好訓練,彆沉迷男色,我聽說她男朋友比你長得還好看,你已經夠好看啦比你長得還好看那得是什麼怪物……如果是那樣的話一般女人可能很難把持得住!”

“……”

單崇麵無表情地一巴掌拍在她的腦門上。

……

隔天薑冉被推進了手術室,她是大早上第一台手術,進去的時候,手術室外麵蹲滿了人,除了親朋好友和愛人,還有省隊的教練和隊友,國家隊的教練以及領導代表。

“彆這樣,你們會搞得醫生壓力好大。”

薑冉說,“後麵做手術的病人家屬也會覺得被道德綁架,就因為他們人來的沒我們人多。”

沒有人搭理她的調侃。

現場的每一個人看似都比她緊張一萬倍——

包括主治醫生。

主治醫生是真的被道德綁架了,王佳明帶著聶辛跟他閒聊抽煙談了談,聶辛很給力的聲淚俱下,讓他信了中國四年後單板滑雪平行大回轉能不能有金牌就看他今日發揮得優秀不優秀。

主治醫生這輩子治過無數的大人物,身居高位的或者是富豪商人,聽過的用詞千千萬,有強硬的也有苦苦哀求的,這輩子也沒想過自己的手術水平還能跟奧運會掛個勾,這走的是榮辱與共路線。

哭笑不得地安撫了默默流淚的教練,出於職業道德,從來不會給予病人任何承諾的醫生破天荒的說了句,應該沒什麼問題,你們放心。

最後薑冉被推進去時,還被主治醫生調侃,小姑娘你要堅強。

“我有什麼好不堅強的,”薑冉揮揮手,“瘸了也有瘸了的滑法。”

然後手術很順利,她暫時不會瘸。

推出來的時候麻醉都沒完全醒,隻是能睜開眼睛了,意識一塌糊塗,腦子裡像是有了一團漿糊。

她就覺得自己睡了前所未有綿長的一覺,還做了夢,夢裡她回到了芬蘭的那個聖誕老人村,在完全銀白的冰天雪地,大雪無聲地從天空以極其慢的速度緩緩飄落,她和林霜肩並肩分吃一個冰淇淋,開心果口味的。

【轉眼都過去幾年啦?】林霜的腿一撩一撩的,【剛開始我都生怕你過不去了,嘎嘣一下乾脆跟我一起走,然後喊我接你進村子。】

【什麼村?】薑冉從她的手裡拿過冰淇淋。

黃泉村。

林霜咯咯的笑,卻沒有說出口。

短發的女生樣貌定格在了七年前,她蹭蹭,像貓似的腦袋歪著靠在薑冉的肩膀上,歎息,【真懷念你的太平洋肩。】

薑冉黑著臉推開她的腦袋,她張開雙臂纏上來,【可惜現在是彆人的了,嗚嗚嗚嗚!】

望著薑冉的一雙眼星光閃閃,雪花落在她的頭上,大概是雪下的越來越大,林霜的麵容逐漸變得有些模糊……

薑冉不耐煩聽她假哭,翻著白眼把冰淇淋塞回給她,林霜接過了冰淇淋同時也握住她的手,翻看她手上,【婚戒什麼樣的啦,好討厭做手術不讓帶戒指進來!】

薑冉迷迷糊糊也不知道她說的什麼手術,就任由她翻看自己空著的左手,給她描述了一下她下意識覺得該戴在那的戒指長什麼樣。

林霜微微瞪大眼:【所以他求婚的時候,說什麼啦?】

【一大堆。】薑冉翹起唇角說,【給我感動的痛哭流涕。】

林霜發出一陣大笑,笑夠了又重新賴回她的身上,發出心滿意足的一聲歎息,【朋友,忠犬,教練,薑冉,你現在身邊有好多人哦!】

薑冉回頭看她。

【你要是拿了世界冠軍,我死也瞑目了。】林霜卻自顧自地低著頭,“阿嗚”地啃了一口冰淇淋底座脆皮,【你會拿到嗎?會的吧?】

薑冉【嗯】了聲,鼻子一酸,【乾嘛講這種晦氣話?我拿不拿冠軍和你長命百世有什麼關係?】

【哦,也是哦。】林霜點點頭,【我起碼得活到看你登上奧運領獎台!親眼看見!必須看見!】

薑冉看著身邊握拳發誓的人,明明就是很普通的話,可是就是越來越想哭,【可是現在出國簽證好難辦啊,你到時候來不了怎麼辦?】

天上的雪花越飄越大,林霜的身影逐漸模糊在她被大雪和眼淚掩埋的視線中——

溫暖柔軟的指尖在她臉上掐了一把。

【你曉得我在就好啦,等你領獎那天,天上肯定會下雪……嘻嘻,羅曼蒂克吧?】

林霜說。

【你要記得,那就是我來看你了。】

……

薑冉被主治醫生拍醒的時候,眼淚都把枕頭弄得透濕。

主治醫生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給那麼多人做過手術,都是外麵等著接應的人嗷嗷哭,很少有人自己嗷嗷哭著哭醒的。

醒來以後看著床邊滿當當圍了一圈的人,像是某個表情包似的所有人都低著頭、眼巴巴地望著她。

薑懷民莫名其妙地問:“手術很成功,我們都沒哭,你怎麼自己哭得那麼淒慘?”

薑冉尷尬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最慘的是她還想哭,胸腔中滿滿當當的酸澀和麻醉後勁的猛烈讓她招架不住,她一轉頭看著半個手肘壓在她枕邊的黑發年輕人。

感覺到她目光看過來,北皎看她扁嘴一副憋著眼淚的勁兒,也是莫名其妙,卻還是湊近了她身邊,“嗯?”

“抱一下。”她嗓音前所未有的嗲,“我想抱一下。”

她上半身軟綿綿的,就這麼被他撈起來,靠在他懷裡,她嗚嗚地掉了幾滴眼淚,也覺得自己十分不對勁,卻完全不記得為什麼這麼不對勁了……

她就記得自己做了個夢,夢裡什麼內容也不記得了,就記得全程都真情實感地很想哭。

她覺得是麻藥搞壞了她的腦子,或者是影響了她的多巴胺之類的東西,抱著北皎,哽咽地看著他把屬於她的藍寶石戒指套回手上,她愣了愣,突然感覺找到了病因似的,問:“我不會是懷孕了吧?”

一石激起千層浪。

當時整個床邊親朋好友加教練,全部都驚了。

在火葬場一般的寂靜裡,隻有北皎,攬著她的腰替她擦眼淚,麵無表情地說:“這是麻醉還沒醒?”

“醒了啊,”她吸了吸鼻子,“這不是在說話嗎?”

“?胡言亂語不算說話,”北皎抬起頭,平靜掃了一眼床邊神色各異、多數人責備看過來的目光,“彆看了,我沒有,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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